青婉略无耐道:“不答应又能如何,二皇子也没了,宫里除了顼亲王就剩三皇子了,皇贵妃跟易大人这些年一直都不松口,到了这会,也断不会再让三皇子去趟这个诨水了,奴婢刚才见那些外命妇已经出宫去了,想来是答应了,他们借着二皇子的死发难,想要栽脏到易大人身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她替易恒感到可惜。
端淑太后道:“易恒可不是容易受威胁的人,他们要栽脏,也要拿出证据来。”
“针宫房的人已经咬舌自尽,死无对证,那小太监又是司礼监的管辖,易掌印说什么也有连累的责任。”
端淑太后缓了一会,腿上恢复知觉,扶着她来到外殿,外头撤了灯,只余下两盏落地灯,虚虚照着人影。
前头的哀哭声跟木鱼声已经没了,想来大家也都睡下了。
“睡吧。”端淑太后虚无地道,木已成舟,她也不想再去管这趟闲事了,日后安安生生过日子就成了,那颐太妃再得势,还能成天挤兑她不成?
这样安慰着自己,心气也就平了一些。
翌日外命妇们照例进宫哀哭,按照祖制,大行皇帝预备停灵四十九日,时候长
了,大家也都轻车熟路了,每日哀哭跪拜,也有了自己的门道,膝盖上头拴上厚厚的棉垫,以防伤了膝盖。
端淑太后远远瞧见,也只是微笑罢了。
她老了,越来越能体恤年轻人了。
“皇贵妃到,三皇子到。”
随着通传,人群中自动让出一条通道来。
皇贵妃领着三皇子过来朝皇上的灵柩磕头,皇贵妃近来一直称病,除了每日早晚的哀哭几乎不见人影,现在二皇子不在了,三皇子便是唯一的孝子,要在大行皇帝灵前摔幡砸碗,自然是一刻也少不得的,皇贵妃担心孩子太小应付不来,便也时时陪着一起过来,于是来得倒比前两日勤快了一些。
此刻皇贵妃一身孝衣,拉着同样披麻戴孝的三皇子,在场的都是女人,看着她们孤儿寡母的,倒也十分可怜。
青婉惋惜地道:“皇贵妃福薄,其实若不是皇贵妃压着,论三皇子的学识与人品,继位也不是不可能。”
颐太妃脸上微微动容,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想法,又浮了上来,若是三皇子继位,将来会如何呢?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皇贵妃身子不好,撑死熬上两年就到头了,到时候宫里
宫外还是靠着易恒,三皇子的生母不在,她这个太后封个太皇太后也没人敢说什么。
宫里头除了她,都是太妃一级的人物,日子自然要比在颐太妃手底下舒坦多了,可是……真要三皇子继位,还需要说服易恒才行,要说服易恒,就得将那件事揭露出来,她心里拿不定主意,那个秘密若说了,这夜氏的王朝说不定就要改写了。
她犹豫着,又朝那边的母子了一眼,皇贵妃这些年瘦多了,加上时常病痛,整个人都虚弱地很,动辙由人扶着。
荣皇贵妃去了后,她这些年似乎收敛了许多,哪怕平时遇着些勾心斗角的事,也是能算就算,一心一意抚养三皇子长大,太子夭折后,立嫡的风波每个月都要来上几回,喧嚣于尘上,可她从来不让三皇子涉于其中,似乎打心眼里不想让三皇子趟这个浑水。
皇贵妃领着三皇子上完香,听说端淑太后在这里,又忙着过来请安。
她扶着宫女来到她临时歇脚的抱厦里,福了福身道:“太后娘娘,这阵子臣妾身子不好,丧仪的事,辛苦娘娘跟德妃妹妹了。”
“你身子不好,别行礼了。”端淑太后示意左
右去扶她,微笑道:“哀家也没出上什么力,倒是德妃吃力不少。”
皇贵妃惋叹道:“还好有德妃可用,二皇子的事情出了后,就连娴妃也一病不起,真是多灾多难,今年宫里也不知是走了什么时运,等大行皇帝的丧仪过去后,臣妾要去趟庙里,好好拜拜菩萨,去去晦气。”
端淑太后微微垂了眸,大行皇帝的丧仪过后,皇贵妃会被册为太妃,或者跟她一样弄个名目册为太后,到那时要出宫也会更加不容易,她这时提起去庙里的话,不知是不是在暗示着什么,她顿了顿道:“那件事你听说了吗?”
皇贵妃略一迟疑,道:“太后娘娘是指……”
端淑太后道:“国不可一日无君,二皇子已经去了,眼下能继位的只有颐太妃膝下的顼亲王和你跟前的三皇子,按理,顼亲王身上虽也流着夜氏的血液,可必竟隔了一层,三皇子……”
皇贵妃没等她说完,便打断她道:“臣妾已经跟易厂臣跟几位亲贵大臣说了,等新帝登基,臣妾就会带着三皇子出宫建府,颐养天年。”
她连后路都想好了,想来主意已定,端淑太后也不便再说什么,点
点头道:“你是个有福的,等出了宫将养两年,这病说不定就好了呢?宫里这两年是太平些,可平日里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也不少,人心里不痛快,自然就容易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