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随口说了个名字,京畿处那么多人,要查也不是容易的,何况只是个蝇头小官,更是不容易查,她又故意说了她官人考了六年科举,在这个重科举重人才的年代,能参加科举的都是有些家底的人家,不得不小心着些。
那人见他们夫妻拌起嘴来,也无意再查,挥挥手就放行了。
等过了关卡,又走出去好远,两人都平息了下来,他才道:“你不是一直想跑吗,刚才那么好的机会,你怎么不说?”
佟裳冷笑一声,打从心底里生出一股恨来,她是真的恨他,犹其是他这样将她据为己有,可她亦觉得十分无力,必竟她曾经受过他的恩惠,“就当是我欠你的吧。”
她说完这一句便不再说,整了整褥子,重新合眸躺下,再也不理会她。
出了城门,路上的关卡仍旧不少,一百里后巡逻的人方才渐渐少了,萧骞泽带着她一路北下,佟裳不辨方向,直到改换水路时,在码头问了船夫,才知道他要带着她回龙门去,龙门是他的军营所在地,将在外军令有所为有所不为,到了龙门,他便能安然脱罪了吧,佟裳这样想着,等到了龙门,她就能肆意地离开了,如此打定了主意,她便也不吵不闹,一路都安静地跟着他。
萧骞泽起初还有所怀疑,当
发现她真的不再跑了,他还有些高兴,以为她已经打算接受他了,除夕那天,他特地下船买了些东西,让人包了饺子,在船上跟她吃了个团圆饭。
就地取材的江鱼江虾,请船上的人做出四菜一汤,除海鲜外,他还弄到了一些点心,开了一小坛花雕。
他拿了两个杯子,一一斟满。
“今日过年,我们喝一点酒助兴。”他将其中一只杯子递给她,不等碰杯,就自己喝尽了。
佟裳看着那杯酒,默默地没有说话,而他浑然不觉,以为她只是服从,大概是高兴的原故吧,他喝得有点多,一直说着胡话,佟裳服侍他上床躺下,给他脱了靴子,走到一旁拧了热毛巾来给他擦洗。
他醉得不醒不事,却在她替他擦洗的时候,突然一把撰住她的手腕道:“我知道你心里想着什么,你还是想走对不对。”
佟裳无力回答,看着他醉醺醺的模样,连责怪的话,都说不出口了,其实他心里都明白,却宁愿选择自欺欺人。
“你醉了。”她道,用力抽回手,起身走到船舱外头。
河面上黑漆漆的,除了水声,四周静得吓人,远处,传来礼炮与烟花的声音。
她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天空黑漆漆的,是个无月的夜,只有船头亮着一盏昏黄的油灯,照亮大致的
航向。
他们坐在这艘是往来的货船,一共有七八只船,中间走走停停,她在船上窝了半个月之久,几乎不怎么出来,这会看货的小厮们大概都已经睡下了,隔壁船上也静得很的,她稍稍放下心来,拉了拉身上的衣服,到船头吹风。
她坐的这艘船上大概放着粮食一类的货物,佟裳也没注意,只是偶尔见他们有人过来盘点,每次有人来,她都在舱里躲着不出来,这会前后转了一圈,才发现这货船比平时她坐的船要大得多了,前后有十来米的长度,能装不好东西。
佟裳刚才陪着他喝了一会酒,这会头也有点晕,挑了块背风的地方坐下,迎头望着对面的天空,天空中不时绽开一朵烟花。
算算日子,皇帝的丧仪也快办完了吧?新帝的人选应该也已经定下了,接下来便是如何分封的事了……
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或许他以为她早已死了吧,必竟那些人当初是要痛下杀手的。
佟裳想了一会便不想了,大概是喝了酒的原故,她有些头晕,晃了两下从地上起来,正要回去,突然,一只大手捂住嘴巴,佟裳帖着一具结实的胸膛,正要喊叫,她听见了他熟悉的声音,“别叫,是我……”
夜色中,易恒的眸子明亮得如星子一般,佟裳几乎不
敢相信眼前的情景,而易恒连向她解释的时间都没有,抱着她上了一只小船,佟裳这才发现,后面的货船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河面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许多小船,像蚂蚁一样,将货船团团围住,每只船上都有十来个弓箭手,靶心正对着货船。
佟裳突然意识到什么,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四周亮起一只只火把,弓箭手点燃了箭上的火油,一个个火苗冒了出来,嗖嗖地往货船上射去,那货船上放着粮油,遇火飞速燃了起来,很快将船舱烧成一团火球。
“不要……”佟裳几乎是本能地叫了一声。
萧骞泽喝多了又睡着了,这样的火势他根本跑不出来,她虽然恨他,可是并不希望他死。
佟裳用力挣脱易恒的手臂,对着货船大叫道:“让他们停下,快让他们停下……”
她说了一会没人理会,佟裳在这别样的宁静里,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转过头,看见易恒正用一种十分陌生的眼神看着她,但只是一秒,他便又恢复了如常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