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世霈皱眉道:“太医院的招考对家世倒没什么特别的规定,只是要对家里的人员摸查清楚,为的是能验明正身,知道家里没有犯过事的人就成。”
老夫人一听这么简单就能进太医院,一下子急了,“那怎么行?都是进宫侍候主子的人,难不成阿猫阿狗都能进宫?不行,我们要想个法子才成,听说佟裳也改名换姓的,她现如今姓裴?哼,她以为变个身份那么容易呢?她是咱们佟家人,就是抹掉了姓还有个人呢,当别人都是瞎子呢,若她这回执意不肯,我就要到衙门里去告,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名不正言不顺的,居然也敢到皇帝跟前侍候,我倒要看看她能得意到何时,若是皇帝知道她是先皇的妃子,我看她怎么处?”
余氏听了这话脸都绿了,两个儿子更是敢怒不敢言,就连一向跟她一个鼻孔出气的二夫人也道:“万万不可,母亲,宫里头都是通过气的,要不然也不会两位娘娘都包庇着她,您这样去闹不光得不着好处,兴许还会给家里带来灾祸。”
佟世霈也道:“是啊母亲,皇太后跟佟裳关系非同一般,就是闹出来也会
被压下去,这个法子行不通。”
佟老夫人一时气噎,“难不成这偌大的京城竟没有说理的地方了,还真让一个小丫头片子只手遮天了?”
众人讪讪地没开口,佟老夫人泄了气,“这是什么世道啊,没有天理了。”
众人从上房出来各自散去,余氏随着大老爷往东府走,分家后连接二府的门就封住了,要回家不得不绕远路。
刚才在屋里听了一通训斥,两人的情绪都不怎么好,加上佟裳跟佟元都是他们院里的人,气氛就更加沉重了一些。
余氏抬头看了一眼前面的人,佟世霈伛偻着身子,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刚才老夫人话里话外不无影射着佟裳的叛逆,全是因为纲东府管教不严的过错,幸好好入府晚,要是入府早些,兴许老夫人就要把这管教不严的罪名安到自己头上了。
她老人家说者无心,佟世霈却听进去了,说起来佟裳跟佟元都是他的孩子,打断了骨头连着筋,哪有作父亲的不疼自己孩子的,可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今天这步,连他都没有想通,这到底是为什么?
当初他对吴曼君疏远,全都是因为心里的那点嫉妒心作
祟,再后来专宠王氏,也是因为他在王氏面前可以挺直腰板,有做男人的感觉,然而当一切云开雾散,等他回过头想要弥补的时候,已经太晚了,曼君死后,王氏主持中馈,家里的事他很少过问,每次见他们,也都是十分齐整的样子,他便以为王氏看顾得很好,直到佟裳落水那次,他才慢慢知道了一些事情,可内宅里的事情,男人不好插手,他以为不过是那些家长里短的小事,没想到会一步步走到如今。
细细想来,佟裳大概就是从那次之后开始恨他了,所以她处心积虑带着佟元离开了这个家,离开了他这个父亲。
佟世霈想到这里,不由地又记起了佟裳那天看他的眼神,扎心一般,胸口隐隐一痛,他霎时停下了脚步,耳朵边恍惚有什么声音,顿了顿方才听清,是余氏在同他说话,“老爷,您不能到太医院堵佟元去,让佟裳知道了,她会生气的。”
佟世霈不得不承认,余氏在这种人际交往上向来十分有度,说好听点是精明,难听点就是有心机,这几年她在府里耍的那些小聪明,闹得东西二府不和,就连老夫人都搬到西府不肯
回来,让他难免对她有了些怨言,又加上她是佟裳替他选的续弦,所以他对她,总是提不起什么劲来,这会听见她又在自作聪明,更是没好气。
佟世霈何偿不知道佟裳会生气,可老夫人发了话,他也没法子,再说他也想让佟元回来,便道:“这件事老夫人已经拿了主意,你别管。”
余氏听出他语气里不耐烦,若是从前,她也不会跟他僵着,可这次不同,搞不好会丢掉佟裳的信任,“姑奶奶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她那么在乎佟元,要是知道你们背着她把佟元接府里来,她铁定会不依,上次我进宫跟姑奶奶提了一嘴,她嘴上说要回过皇太后才知道,可谁不知道如今宫里头是易恒当家,皇太后跟她又是共患难的姐妹,同善堂的事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这会你们去抢佟元,惹恼了佟裳,那同善堂要要回来,只怕就更难了。”
佟世霈见她言里言外全是对佟裳的忌惮与害怕,全无对夫君的尊重,心里更加恼火,道:“她再厉害也是我女儿,她再生气又能怎样,她还能吃了她老子不成。”
他发起火来,余氏也有些心虚起来,“我没
有那个意思……”
“行了,你别说了。”
他没好气打断她,抬头看了一眼前面漫长的小路,一阵烦闷涌上来,“你先回去吧,我出去一趟。”
“老爷要去哪?”
她追着问了一句,佟世霈已不理会,甩了袖子带着小厮往那边大门去了。
荣妈远远往那边瞧了一眼,回头对余氏道:“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