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臣同时记起了多年前的旧事。
十四年前,安西王谋反。
安西王原是胡人,其祖父战败后携部属投降,被封为安西王,世代镇守安西。
后来的安西王不甘臣服大缙,在十四年前起兵造反。朝廷在和安西王的战事中,发现了敌军所用的箭枝是缙军制式。
安西王的私军属于边镇军,所用箭枝和中央军不同。而且就算是中央军,每个军中的箭枝都有自己的特殊印记。
而当时安西王造反后,所用的箭支,却是由兵部库部司下辖的弓弩坊制造的,属于神策军的箭支。
这说明在安西王造反之前,有人私自给安西王提供了箭支。
当时这件事是交给监察司处理的,监察司最后追查到,是时任兵部尚书的石恒,为谋私利,私卖军械给安西王。
石恒在监察司审问期间畏罪自尽,这件事就彻底定案,其家眷全部流放岭南。
成峰眉眼一厉,怒喝一声:“大胆!那罪人石恒当日事败,畏罪自尽,家眷流放岭南,最终都死于瘴气,全家死绝,哪来的幼子?且当日罪臣石恒私卖军械给反王,罪证确凿,他也认罪伏法。”
“本官倒要问问,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受了谁的指使,来污蔑本官?”
石骋直起上身,丝毫不畏惧成峰的厉声指责,“其一,草民当年随全家去岭南流放,的确身中瘴疠。但草民的小叔父,当年在外经商,所幸没有被家里连累。后来小叔父千里迢迢赶去岭南,将草民救下并抚养长大。”
“草民身上有当年先父和小叔父的来往信件,成大人若是质疑书信造假,可以找出当年先父留在刑部的文书,一对比就知真假。草民身上还有百日之时,先祖母所赠的金锁为证,上面有臣的名字。”
“且这金锁为金玉良苑吴大匠所打,一查就知真假。”
石骋说着,手伸进衣领,取出一只黄金小锁,是那种孩童戴的,很小一只,光芒暗淡,看得出有些年头了。
“其二,大人所言,先父是畏罪自尽,但据草民所知,先父是被人活活勒死的。草民的小叔父当年因为不相信先父会私卖军械,更不会顶着污水自杀,事后偷偷找了积年的老仵作,开棺验尸,才得知先父死因。”
“其三,成大人所指责的污蔑大人一事,草民更不能认。成大人当年私卖军械给安西王,却把罪名推到先父身上,既得到了一大批财富,也把先父从兵部尚书的位置上拉下来,换上了和成大人交好的白大人。”
“一派胡言!”如今的兵部尚书白大人一见火烧到自己身上,立刻怒斥道:“本官的位置,是通过自己兢兢业业的办差,才得来的。你个竖子竟敢污蔑朝廷命官!”
御史中丞刘大人蔑视的看一眼白大人,低声咕哝:“是啊,兢兢业业的给成大人办差,才得来的位置。”
白大人狠狠的瞪了刘大人一眼,这要不是在金殿之上,他能大耳刮子抽他。
石骋轻蔑的看白大人一眼,没有接话,而是俯身磕头,“皇上,草民所告,句句是实。当年的弓弩坊令,在先父亡故之后,也在家中畏罪自缢,可是他尚有子嗣在世。且坊令之子手里,有成大人私卖军械的证据。”
“如今当年那个仵作,和弓弩坊令之子皆在,恳请皇上宣人上殿,重新彻查此事,使先父能沉冤得雪,给那场事中冤死的人一个清白。”
宣平帝皱皱眉头,没有开口,而是看了一眼成峰。
成峰觑一眼宣平帝的脸色,他虽然知道皇上的性子,最不耐烦乱七八糟的事。只要他的江山还在,权力没受到威胁,死个把人他是不在意的。
但这事涉及勾结反王,他实在对皇上的想法有些摸不透。
但这件事皇上肯定不会亲自审理,不管交到谁的手上,他都有办法弄死这个石骋。
这样一想,成峰又沉下心来。
转身轻蔑的注视着石骋,“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几年,当年人证物证俱在,如今你一张口就是重新彻查,你以为大缙的官员都没事做,天天就为你家的事忙碌?”
“且不说这些,你这身份也还有待查证。石大人家眷早已经死光死绝,就凭你拿一个造假的金锁,还有什么书信,张口就说是石大人的儿子,让人如何能信?以本官看来,你就是个包藏祸心的人,拿这件事作伐,想要得到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成大人这话说的就不对了。”
百官里,传来一道声音。
成峰扭头看去,见开口的是御史中丞刘大人,就冷着脸道:“哦,成某的话怎么不对?难道刘大人能证明这人是石大人的幼子?”
“是与不是,需要查查才知道。这位石公子敲登闻鼓告状,请求皇上下令彻查当年真相。皇上都还没有开口,成大人这会儿就上蹿下跳,难道是心虚了?”
成峰眯着眼看了看刘大人,今日胆儿肥了啊,敢这么跟他说话,难道是有什么依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