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的箭术,其精髓半承自他那威严的仲父,另一半则是在军中习练的。
这些年禁军中的操练日益松懈,就他这样的箭术在众将士中已属佼佼者了。
当然按照仲父薛讷的说法,沈云的箭术只是花架子,用来校场习射还可以。
但若置身于战场之上,恐怕就不管用了。
本来薛讷也要对沈云进行箭术训练的,只是这不是得到调令出征了吗。
这些日子沈云除了每日去制糖作坊巡视,隔三岔五的也会到莫侯府上习练射艺。
只是自己那老师走的是文官路子,于排兵布阵之道上可谓是信手拈来,但在武艺尤其是军中实战技艺的传授上,却显得力不从心。
所以沈云练来练去也没有什么提升。
思及此,沈云不禁感慨,世间将才之稀缺实非偶然。
一位真正的猛将需得文武双全,既要能在马背上驰骋如风,箭矢离弦百步穿杨。又要精通十八般武艺,刀枪棍槊得样样精通。
以上每一项技能的掌握,都需得名师言传身教,弟子勤学苦练方能有所成就。
这也是为什么寒门子弟难出头的缘故,家境贫寒难以延请名师指点迷津,学问武艺皆难以登堂入室。
北魏禁军中的训练体系也是宣武皇帝一手勘定的。
而仲父薛讷,更是一代技击宗师,然而即便如此沈云也只堪堪触及了皮毛未能得其精髓。
所幸沈云也不是要立刻要上阵打仗,他只是要参加雍王府的入幕选锋罢了。
靶场上,沈云取出一把长弓。
这把弓是沈云父亲留下来的。
即使在兄妹俩最为拮据的时候都没有将弓卖掉,这也是除了沈家宅子之外,沈父留下来最贵重的东西。
如同量体裁衣,一把上好的弓需要量身定制,这把弓就是沈云的父亲就任校尉之后,由将作监的大匠给他量身定制的。
弓胎是精选自山林深处的上等苗竹,韧性十足。弓面则是取自牯牛坚韧的角,弓弰之处则是黄桑木以及檀木所制的弝,这样一来极大减轻了弓身的重量。
这四种材料制作出弓之雏形后,还需自然风干一年以上,直至每一寸木质都干透,每一寸角材都达到最佳的韧性。
而粘合弓的胶更是匠人们的的不传之秘。将弓的各个部分粘合之后,还要在经过长达一年的风干期。
在此期间,弓匠如同呵护婴儿般,需要不断的揉捻弓体,调整每一处细微的不合理之处,直至弓身达到完美的状态。
沈云的身高体型与父亲差不多,这把弓他用起来也确实得心应手,远不是军中那些劣弓能相比的。
就连莫侯景第一次看到这把弓时也是眼睛一亮,叫道:“好弓!”
紧接着沈云又从箭袋中取出了一支羽箭。
沈云正欲引弦满弓,却被一旁的莫侯景拦住。
“沈兄且慢,你这箭不对。”
“箭不对?”
沈云闻言目光微凝,审视起手中之物。
此箭,乃取自深山中笔直的老箭竹,箭尾雕翎以稠胶细心黏合,至于那箭簇,更是以精钢锻造,小巧而锋锐足以穿透重重铠甲,较之于军中制式之箭可要强出不少。
莫侯景见状,笑容中更添几分玩味:
“沈兄所执,乃是专为战阵而生的武射之箭,其箭尖犀利专为穿透敌甲而设,用以对付靶心岂非大材小用暴殄天物?”
沈云闻言,恍然大悟,随即哈哈一笑将箭轻轻放回箭袋。
这小子,就是老师给自己找的射术老师。
莫侯景就如同一个偏科严重的学生,他的武艺稀疏,刀枪棍槊更是平平。
就连兵法一道也勉强及格,但此子却在射术上有超乎常人的天赋,一旦弓弦在握百步之内是指哪射哪。
莫侯景掏出一支箭簇宽大的箭递给他说到:“沈兄参加入幕选锋,是校场比试用的,应该用比箭。”
呐!这个就叫专业!
这些知识可都是将门子弟家传的绝学,譬如眼前这一支箭,其背后蕴含的学问竟如此繁复细腻。
莫侯景过完年十六,就要行冠礼了。
北魏的官制之下,加冠之礼不仅是成年的象征,更是通往仕途的钥匙。听说已经有中正来评定过品级了,不过真要授实官恐怕还得排阙。
沈云立于一旁,心中虽有波澜,却无丝毫嫉妒之色。他深知这世间万物各有其时,各有其命。
莫侯景之幸,在于家族的荫庇与个人的努力并行不悖,而自己虽无显赫门第可依,却拥有一颗不甘平庸的心。
莫侯景又说道:“沈兄,你比试之时,最好换一把弓。”
沈云闻言,虚心拱手道:“还请莫侯兄赐教。”
在见识过脑海里那片光怪陆离的世界后,沈云的心境已是大变,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