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将至,沈云挎着弓来到位于洛京外郭的制糖作坊。
此时,作坊里已经聚着不少人了。
刘大郎、曹虎两人领头,周围五六个健壮的军汉则围成一圈大声吆喝着。
见沈云到来,众人连忙安静下来。
“根叔可到了?”沈云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不急不缓。
刘大郎闻言,连忙上前一步答道:“根叔刚到不久,在后院呢,家伙什都运出来了。”
沈云闻言点了点头,随即转身朝后院走去。
后院,一辆驴车正停在此处,老军汉根叔则端坐在车旁。
沈云缓步上前,根叔与其对视一眼,便一把掀开遮盖着的篷布,瞬间一片寒光乍现。
只见驴车上十几把明晃晃的横刀,以及几条漆枪、障刀,甚至还有蒺藜锤与几面藤牌,步弓也有几把,可以说除了铁甲与军弩外,禁军的列式装备都集齐了。
北魏的军种只分步军与马军,且无论步马军皆为花队。
何为花队?坚甲利刃,长短相杂,游弩往来,什伍俱前。
简而言之,这“花队”之精髓,在于禁军子弟需精通百般武艺,长短兵刃,皆能驾驭自如。
操典严明,接敌之法:三十步外,弓弩齐鸣;十步之内,步槊、漆枪、勾镰等长兵相接;及至五步之内,横刀出鞘,近身格斗,若是狭窄地方还可以用障刀这类短兵器,更是灵活多变。
待众人披挂整齐,一众昔日破落军户子,瞬间化身为北魏最精锐的禁军战士,除了没有铠甲外略显遗憾。
毕竟他们都是军户,家中有刀枪与长弓还能解释得通,可私藏甲胄与强弩那可是死罪。
就这此事,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车辘辘声在前院响起,沈云握着长槊带着披挂整齐的众人又回到前院。
院中,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静静伫立,陈济,面带谦卑笑意,立于马车一侧,正低声与车内之人交谈。
眼见沈云等人披挂而来,陈济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就在这微妙的瞬间,马车内的主人似乎察觉到了外界的异动,轻轻掀开遮掩的布帘。
看到马车上那人露出脸来,沈云也是一愣,竟然是长乐公主的贴身侍女秋香。
秋香眸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问道:“沈队正,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沈云避开话题不谈,反问道:“秋香娘子怎会在此?”
秋香白了沈云一眼,嗔怪道:“不是沈队正差遣这位陈先生前往府中借取绢帛的吗?怎的,反倒是问起我来了?”
妈的,我让你去借绢帛,怎的把公主的人也给带来了?
沈云瞪了陈济一眼,随后对着马车上的秋香拱手道:“既如此,便劳烦秋香娘子代在下转达殿下,沈某感激不尽,那谁去库里提一斤糖霜送与秋香娘子。”
好不容易哄走了秋香,沈云轻吐一口长气。
可看着马车上卸下来的百匹绢帛,他却又暗暗发愁。
这下人情可欠大了!
原本,沈云对借得绢帛一事并未抱有过高期望。
他的初衷不过是想借公主之威,暂时稳住人心浮动,同时巧妙地将陈济支走。毕竟,陈济虽同为军中袍泽,却已逾不惑之年,且身为军中文职,执笔为剑,与他们这些战兵不同。
再加上,陈济本来就是沈云聘来做书办的,私交也不过尔尔。
人心似海,深不可测有些事实还是不好让他参与进来,。
“东家,陈某幸不辱命。”陈济将发簪递回给沈云,眼神却似不经意间,在众人间流转,其心思细腻,定然也猜出来众人的目的。
沈云点了点头,接过发簪,语气中透露出几分郑重说道:“陈书办,烦请你与根叔在作坊留守。”
陈济闻言明显愣了愣。但随即,一抹释然自眼底悄然绽放,他无声地点了点头默默走到一旁。
沈云抬头望向天际,夕阳如熔金般洒落,为这片刻的宁静镀上了一层温暖的色彩。
时辰不早了,任权儿应该也快到了。
果不其然,又等了片刻,远处尘土飞扬,两骑快马如同疾风骤雨般席卷而来,马蹄声碎打破了周遭的宁静。
沈云定睛一看,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涟漪。
两骑奔腾而至,一骑正是骑着黑风的任权儿,而另一骑竟是莫侯景。
未至人前,其声已至,响亮地呼唤着:“沈兄!”
行至近前,两人轻盈地翻身下马。任权儿望向沈云,神色间满是踌躇,仿佛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得尴尬地搓着双手。
沈云轻抚额际,目光中闪过一丝无奈,看向莫侯景道:“莫侯兄,你怎么来了?”
莫侯景从马背上解下两张寒光凛冽的强弓,对着沈云眨了眨眼,笑道:“沈兄放心,我瞒着我阿祖偷偷来的。”
尼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