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而来,过来只见到曲向风背对着他蹲在溪水前,似乎是在哄孩子。
他知道这个孩子,虽然是个男孩,又跟曲向风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但曲向风非常宠爱他,事事亲力亲为,说是这孩子很像他早夭的长子,他见了忍不住就心疼。
此刻见到曲向风一脸忧愁地跟自己打招呼,没忍住关切地问了几句。
“孩子这是怎么了?刚刚大老远就听到哭声,现在又不做声了,是不舒服吗?”
“害,前几天孩子不知怎么的反复烧了几次,最近身体都不太好。今天大概是天气热了不舒服,所以才哭喊。但刚刚哭着哭着就不做声了,我正看着呢。”
曲向风光明正大地往六叔脸上瞧,发现他担忧的表情不似作伪,估摸着他应该什么都没看到,脑子一转就接着编造。
“您也知道,我们家里没什么余钱,请大夫就太花钱了,我看着孩子像是中暑,就来试试用溪水给他擦擦身缓缓。”
六叔眼神还不错,没看漏孩子脸上的水迹和泪痕,以及泛红的脸颊,被单上还有曲向风的湿手印,大约是整理襁褓时沾到的,曲向风面上十分愁苦,看起来确实是非常担心孩子。
六叔的人生经验告诉他不要多嘴插手人家的家务,如今看到的和曲向风说的一致,他也没追着问怎么还不下山去给有经验的人看看,只好心提了句:
“前阵子我家里的小子也中暑,还剩了些草药在,也不值几个钱,回去我让家里孩子拿给你吧?”
曲向风正忧心孩子,闻言自然欢喜地道,“那就多谢六叔了,我这就带孩子回家。”
事情解决了,六叔的好心获得了感激,曲向风的担忧得到了缓解,两人都愉快地下山了。
——至少表面是这样。
陆揽月昏睡了很久,偶尔迷迷糊糊醒来,嘴里泛着苦意,喉咙里仍旧又干又涩。她睁开眼,只看到月光透过残破的纱窗洒进来,熟悉的景象让她像在做梦一样。
都这样了,竟然还没有告别这个世界?我可真难杀。
苦中作乐打趣了一下自己,疲惫的身躯再次将陆揽月拽进了梦乡。
这场病也不知道具体病了多久。家里是没有什么日历日晷这种高级东西的,时间全靠经验观察,日期就靠人□□流。
总有人家中有万年历之类的。
但作为病弱的幼子,陆揽月自然是没这个渠道的,只知道陆清河早已催化完芫花种子,家里的兄长们最近干完活之后都在忙着研磨一些颜色不一的花和叶。
在他们七嘴八舌的讨论中,陆揽月知道了距离举办万香节只有不到半个月了。
曲向风没再带着陆揽月往深山走,想来是暂时放弃了这一谋杀途径。
但毒蛇不会因为潜伏起来就没毒了,只会毒得更加猝不及防。
陆揽月对他的杀心认知清晰,每次清醒都在想办法逃离。
如果她能跑能跳,她会想办法藏到山里,喂了老虎也好过在这里心惊胆战。
但是营养不够身体不够强健,她又经常被曲向风绑在身后,连带着运动也不够,她目前只能走,还跑不快。
也不是没想过赖在陆清河身边,但,她就是因为厌烦最后一胎也是男孩,所以不仅把她生父休了,还把孩子扔给后夫养。
在她眼里,或者所有人眼里,曲向风对陆末简直无微不至,简直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别人多抱一下他眼睛都舍不得错开。
所以别说赖在陆清河身边,恐怕不管她选择谁,最后都会回到曲向风手里。不如另想他法,别随意激怒曲向风了。
现在在他眼里她还只是个胆小笨拙的孩子,还有那么些活命的机会。她要是敢逃跑还没跑掉,人设崩坏,被抓回来当晚她就要魂归大地。
再想想办法,再想想办法。
陆揽月在这令人安心的人间烟火气中,逐渐感到自身的无力和逃脱无望的窒息,还不能表现出来,她甚至开始焦虑地啃指甲。
时间就在陆揽月的焦虑、曲向风偶尔窥向她的冷笑和其余人的期盼中缓慢流逝。
万众期待的万香节,已经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