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清沅有些意外,他何时会在意自己的喜好了,难不成她说喜好,他便会买下来赠她么?
不待她回答,易潇已经自顾自接话:“夫人既然喜欢,我便买下赠与夫人,算是昨日回门失陪的歉礼。”
他说这话时,眉目温柔,嗓音如一道和煦的风,轻轻柔柔吹过她的耳边。
杜清沅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直觉得眼前人怪怪的,让她心里发毛,忽然说起这种肉麻的话,她手臂上都起鸡皮疙瘩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什么回门的歉礼,不过是托辞罢了。
杜清沅没那么容易被他装出来的温良皮相蛊惑,没犹豫多久便出言回绝:“多谢主君美意,我不……”
“夫人。”易潇忽然打断她,强制地牵过她的手,拾起宝匣中的珊瑚珠串滑入她纤白如冰的手腕中。
“夫人皓腕凝霜雪,这丹红的珊瑚珠极衬你……甚美。”
杜清沅:“……”
季管事惯会看人眼色,适时附和:“主君好眼光,这珊瑚珠串夫人戴再合适不过。”
杜清沅翻动手腕,明艳的赤色珠光与冰白如玉的肤色相映,的确煞是好看。
既然易潇硬要送,那……就收下呗?
九颗珊瑚珠的手串略大了些,在杜清沅腕间滑动,她索性把手串往上撸了一截,恰好卡在小臂当中。
在她低头摆弄珊瑚珠串的时候,易潇已经付好了买手串的钱。
一千五百两,易潇眼睛都不眨一下轻飘飘地给出去,吴掌柜接过银票眉开眼笑,跟先前丧着脸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这珊瑚手串虽是世上难寻的珍宝,但因太过稀有珍贵,识货又能给得上价的人并不多。家有巨资的千金贵女往往更青睐金银玉器,对这种美得张扬夺目的赤红珊瑚反而兴致缺缺。故而这件珊瑚手串积压在典当行两个多月,一直卖不出合适的价钱。
今日易潇大方又识货,出手阔绰买下珊瑚手串送夫人,也算了却吴掌柜一桩心事,没想到活阎罗的银子还挺容易挣。
易潇心中却知,这珊瑚珠串何止只值一千五百两,即便是在珊瑚遍地的暹罗,这般圆润饱满又殷红耀目的珊瑚都是少见的珍品。一千五百两只是民间品相上乘珊瑚的最高价,却不是这件珍品的上限。
张廷裕随手挑的三样宝贝,统共只换了二千两,被压价得很了也不知,果然是个草包“散财童子。”
钱货两讫,易潇却把张廷裕典当的那张存根留下了。
“易大人,您这、这不好吧……”
“这张存根我有用处。”易潇话语冷淡,没有要还回去的意思,反而把存根揣入怀中。
“您要这存根有何用……”
“不该你问的事少管……庭审那日你侯着,若有召你便来。”
话说到这份上,吴掌柜多半能猜着了,易潇今日根本是为了醉霄楼命案而来。他在东大街消息灵通,知道前不久有人敲登闻鼓告御状,圣上让锦衣卫审案缉凶。
凶手何人,人尽皆知,但诸多路人还是作壁上观,觉得锦衣卫再如何强硬,也不敢对真正的皇亲国戚出铁拳,到时应该还是找个由头轻轻放过便是。
吴掌柜原本也是隔岸观火,没想到自己会卷到这场官司当中去。他登时脸煞白,连忙向易潇行礼求情:“易大人,草民一介布衣,岂敢在高堂之下举证张三公子……草民哪得罪得起英国公府啊,此事万不能宣于我口,望大人宽宥。”
易潇平静地望着他,不置可否。
吴掌柜掏出刚收下的一千五百两银票,再加上身上几张银票,统共几近万两,颤抖着递到易潇跟前:“请大人饶命,草民上有老下有小,实在开罪不起英国公府啊。”
杜清沅抚弄着腕间赤珠,瞧吴掌柜这模样很是可怜,她不知易潇办案的打算,只是觉得吴掌柜夹在两方权贵之间,谁都得罪不起,只想保全自身也情有可原。
她犹豫着摘下珊瑚珠串,想还给吴掌柜,却被易潇按下,戴回腕间。
易潇一把拂开吴掌柜递到身前的十几张银票,冷峻面容上仍是上位者的漠然无礼,嗓音却缓和了几分:“庭审那日你不必来,但这存根我还是要拿走,你对外直说,是我强行来此搜罗走的便是……有北镇抚司的搜查令,英国公府不敢找你麻烦。”
吴掌柜脸色纾解几分,明白此事避无可避,易潇的话已是他最好的退路。尽管当铺生意不可避免要受一阵影响,但至少夹在活阎罗和英国公府之间,他这的身家性命算是保全了。
吴掌柜心思活泛,察觉眼前这位大人物并非传闻中那般不近人情,顺势起了攀附的心思。
“多谢大人宽宏大量,这珊瑚珠串难得碰上有缘之人,不如作为草民的一份谢礼,聊表心意。”吴掌柜说着就要退回那一千五百两银票。
易潇大手一挥,不但推开了,眼眸轻眯,脸色变得更阴冷:“吴老板,收起你的小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