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时一直都没有离开。准确来说,他没能离开。
过往停留在梦中,一天两天,从他再度拥有自己的意识开始,鲜血和废土就充斥在梦中。积累而来的无数个日夜中,依然没能忘却痛楚。
就算银时本人对此感到麻木,身体的本能也在叫嚣着。
好痛啊,痛得他想要大喊出来。
在尖叫脱口而出的瞬间,意识姗姗来迟的扼住了自己的脖颈,将濒死般的悲鸣束缚住,化为沉重的喘息声。
当然九十九由基就算是把银时查个底朝天,她也无法理解那种深邃的血腥味究竟来自哪里。沐浴了不知道多少战场上的鲜血才能凝缩成的痛楚,依然沉甸甸的压在银时的身上。
让他像是活在另一个世界中,只是透过那层薄膜去俯瞰着整个世界。
“真的不考虑回答一下我的问题吗?”九十九由基的手指灵敏的在游戏机上面跳动,“咒术界的平衡被打破,今后的咒灵想必会越来越强吧。现在这种场合中还只有一些乌合之众。”
她完全没有顺手把周围的四级咒灵们祓除一下的打算,继续说着:“以后只是这种程度的诅咒,积累起来说不定就会孕育出来哦。一级,甚至是特级。”
“和无意义的追着咒灵打的咒术师不同,我可是偏向于从根源上扫除矛盾的类型。你应该会和我合得来吧。无效化的术式,只要能够扩大到全国,甚至全球的范围,连咒灵都不会产生的世界就那么出现了。”
“喂喂、指望着我成为天元20版本吗,别开玩笑了,谁想那么无聊的活下去啊。”
听到天元这个名字,九十九由基第一次变了脸色。
比起不悦,那更像是一种条件反射。像是扎在血肉中的刺被拔出后,听到别人谈起,依然可以条件反射般的感觉到幻痛。
那根刺根本就没有离开过。
以咒术高专为主要据点,同时运用结界术守护着全国的天元大人。
这对于御三家的孩子来说,或许也不是什么秘密。
可是那作为国家守护者的天元大人每五百年都要吸收一个星浆体,曾经与天元大人进行同化,但是却放弃的星浆体,正是九十九由基。
这是只有一小部分上层知道的情报,银时一个孩子怎么可能会清楚。
但先是说出她的身份,又是提起了天元。
这两件事情放在一起,又让九十九由基无法乐观的自欺欺人。即使她觉得就算装傻的糊弄过去,银时也不会再穷追不舍的追问。
然而那就和最初的目的分道扬镳了。
九十九由基真心的希望能够和银时达成合作,无论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无效化咒力的术式千百年来都前所未有,如果错过了近在咫尺的机会,人类又有多少个千百年。
“我曾经觉得,我可以接受的。”九十九由基语调中的轻快已经淡去,乱七八糟的小钢珠噼里啪啦的撞来撞去,发出清脆的杂乱声。
九十九由基看着,却全然没有心情去在意,“我会成为那伟大存在的一部分,我会在祂的身体里守护着世界,我的加入能够实现我的愿望,让咒力得到最优解。”
九十九由基被天元所注意,被找到,被养育。这段时间并没有浪费太久。
她听着天元体内,已经被吸收的星浆体们说着话。那些被选中,于是接受了自己命运的灵魂们长久的存在着,就像是开着漫长的茶话会。
九十九由基曾经觉得如果能够实现那个愿望,她就可以接受自己的命运。
可是她错了,准确来说。
“是所有人都错了。祂并不是人类,可能从物种来说,还可以归类到人类的范围内。可现在的祂更倾向是一种环境。环境不会抱有感情,无论是对人类个体还是人类的存续,祂只是作为一种客观事实而活着。人们只是以为那结界术是保护他们的,可环境就是环境而已。”
举个简单的例子。类似于小学时会做的手抄报吧,经常会看到保护地球母亲,地球的最后一滴水就是人类的眼泪。
实际上抱有感情,这只是人类单方面的一厢情愿而已。
地球才不会觉得自己给人类当母亲了,地球也不是很在意自己身上还有没有水,毕竟没水就是死点生物,地球本身不还活着吗。
同理。
天元大人只是单纯的活着,单纯的作为客观存在的环境而活着。只是人类自顾自的习惯了他的存在,习惯了这种环境而已。
“太让人失望了,对吧。我发现就算同化,也根本不会给人类带来什么有益的影响。天元确实能够维持着环境,但祂只是在维持而已。祂并不打算为了人类摆脱诞生咒灵又祓除咒灵的命运。”
“不过准确来说,掌握了选择权力的并不是我,而是天元。”
星浆体的选择是极其严苛的。毕竟天元本身也会接受到星浆体的人生经验和记忆,躯体必然能够影响到灵魂,在这个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