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夜白喝了些酒,歪在书房的软榻上不知不觉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猛然惊醒,像是梦里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他喘了好几口气才平静下来,然后匆匆穿上长靴,往寝殿走去,连路上青竹来想向他禀报什么都没理一下。
寝殿的门紧闭着,路夜白到门口后站定片刻,而后轻轻推门而入。
寝殿里很空,柳杨还躺在床上,小小的身子在那么大的实木床上显得尤其娇小。路夜白悄无声息的走近,在床边盯着熟睡中的柳杨站了好一会儿,心才落回到了肚子里,好像刚才梦里柳杨面无表情的要离开她真的只是做梦。
柳杨其实睡得并不沉,原本以为进来的是秋月,可好一阵后察觉是路夜白,便缓缓睁开了眼睛。两人四目相对,谁都没说话,但柳杨的眼泪先掉了下来。
路夜白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柳杨已经先撇开脸,用手一抹擦去了泪痕。路夜白回神,立即坐到了床沿,伸手帮柳杨去擦眼泪。
柳杨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哭,有些不好意思,背对着路夜白,一点都不想叫他看到她此时的模样。
路夜白手指抹掉柳杨鬓角的泪水,指尖湿漉漉的,心中也难受的很。见柳杨不肯面对他,心中更是难受,说出的话也有些苦涩:“你要怎样才肯理我?”
路夜白两三天没理她了,对她都是冷冰冰的,虽说是她先惹他生气的,可心里也不是不委屈的。现在看到路夜白,柳杨这几天的所有委屈一起爆发,并不想跟路夜白说什么。
路夜白见柳杨不理他,便坐在床沿一动不动,自说自话起来:“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怕到时候我真的留在这里,怕我为难,所以又跟我提起那些话。可你不知道,于我来说,这个世上对我最重要的就是你。我们之前说好的,一起来就一起回去,青山县才是我们的家。可你似乎并不太相信我,你怕我更愿意坐上那个位置,怕你会耽误我的仕途,怕我为了你会不顾自己的责任……可你不知道,对我来说,我最怕的是听到你说那些话,因为我太了解你,你如此说便一定会做到,那些是你不能改变的原则。”
许多人都说路夜白话少,为人冷漠,可他真的很会说话。他这一番话下来,她的委屈顿时消散了一半,回身看着他,眼泪还在往下掉:“干嘛把自己说的那么委屈?明明我
把主动权交到了你手里,为什么还一副我要抛弃你的模样?”
路夜白弯了下唇角,扶着她的肩,将她从床上扶起,两人距离很近,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自己的身影:“我们两人之中,我哪里还有主动权?”
柳杨又红了眼睛,撞了下路夜白的额头道:“你存心惹我哭的吧。”
路夜白将柳杨揽进怀里,叹息道:“哪里舍得。”
柳杨眼泪鼻涕蹭了他一身。
这算是和好了。
两人断断续续的说些话,柳杨看看外面的太阳,忽然想到路夜白可没她这么闲,赶紧道:“你不用去勤政殿吗?不忙吗?”
路夜白道:“不去了。”
柳杨道:“那怎么行?如果你忙就先去忙你的,回来咱们再接着聊啊。”
路夜白是真的不想出去,可上午一群朝臣讨论要不要他去黄河沿岸这事,下午应该也有结果了。而且刚刚半路遇到青竹可能就是王上找他。
柳杨从路夜白怀里坐好,看着他道:“你快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路夜白犹豫再三,最终起身道:“晚饭我回来与你一起,你千万等着我。”
柳杨点头。只是没想到,这一等就等到了入夜,戌时过了三刻路夜白才回来。柳杨也没什么事,便在宫门口等他。此时已经入秋,夜晚也没那么热了,柳杨在宫门口独自一人等的很是耐心,待远远地看到那一盏青竹挑的宫灯时,忍不住笑了。
路夜白也看到了在宫门口的烛光下的柳杨,加快了脚步,本来青竹是在他前面为他引路的,却被他很快抛在身后。
路夜白快步走到柳杨面前,握住她手道:“怎么在这里等我?傍晚时我不是叫青竹来传话会晚回来吗?”
因为下午路夜白离开的时候说晚上回来吃饭,所以柳杨在傍晚的时候亲自去了长安宫的小厨房做了两个菜一个汤,刚刚做好,青竹便回来说勤政殿现在还正忙,敬王殿下叫他来告诉夫人一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秋月一直在一旁给柳杨烧火,听了这话担心的看看柳杨——夫人费了心思准备的晚饭,却没想到敬王殿下不能回来。两人刚和好,不知道夫人得多伤心。
可柳杨到底没有表现出一点不高兴,跟青竹说知道了,叫他叮嘱敬王不用担心他,忙完就回来,然后柳杨将饭菜和汤分了大半给宫里人,自己吃了一些。
路夜白牵着柳杨边往
里走边道:“晚饭吃了吗?”
柳杨点头笑道:“吃了,还是我自己做的呢,本来想跟你一起吃的,但你忙的回不来,我就分给宫里其他人了。你呢?吃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