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太师府。
往日威名赫赫,行人走到府门前都不敢抬头望上一眼的府邸,如今萧瑟的连个把守的下人都没有。
原本遮雨檐下挂着的气死风灯黑着,也不知几日没有摘下来了,风一吹,有一只被吹裂了口子,唿扇着更显太师府门前萧瑟。
朱漆大门曾经不知迎来送往了多少位谄媚巴结的朝臣,如今交叉张贴着都察院封条。因为还没定罪,府门口还留着角门能供人走动。阎家的涉案人皆抓起来,留在府内的只剩下老幼妇孺,一片凄凄冷冷。
八皇子司空宸从角门里出来,下人将漆了乌蓬便骑拉过来,跟在他身后的,是一脸憔悴的阎曼如。
“八殿下,祖父、父亲他们真的回不来了吗?”
司空宸几日之间蜕变成熟许多,听到曼姐的问话,叹息一声,“弹劾外祖的折子罪证确凿,母后失势,我能做到的,只有尽量保住你们。趁现在还有时间,听从舅母的安排,尽快出嫁吧。”
阎曼如的眼泪如断线的珠子,大颗大颗的往下落,她何尝不知现在最好的出处就是尽快找户人家嫁出去。可她怎么嫁得安心,母亲病了,父亲还在狱中,祖父去了,还有丧事未办。府中男丁十岁已上的全都带走了,
她从衣食无忧、浪漫无知的少女成了全府的顶梁。
司空宸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从未像现在这般恨自己无能,母亲出事后,他竟然什么都做不了了。
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别哭了,我会再去向父皇求情的,但你要有心里准备,府上能散的让他们走吧。”
“宸哥哥……”阎曼如死死咬住下唇,巍峨大厦的阎家,说倾就倾了,真的就完了吗?她好恨,吴家明明犯的错事更大,却保住了大房所有人无忧,可她却豁不出去做那下作的事。
想到自己无能,哭得更凶了。
转身退回小门,一双养得白嫩的手生生插进门缝当中,吓得她向后退了一步。门开了,阎漫如看到一张保养得意,如花似玉的小妇人脸。
女子见到她,张嘴就喊,“我要见阎家老太君,求你让我见她。”
阎曼如打量此人,杏核眼、柳叶眉、瓜子脸,长得妖妖娆娆的,给人的印象很不好,一看就是那种家教规矩都很差人家养出来的女子。
而这女人怀里还抱着一个两个月多大的娃娃。
“你是谁?”对着外人,阎曼如止住悲伤,声音当中带了些许冷色。
“您是阎家三小姐,曼姐吧?我是五老爷的妾,我姓唐啊!”
阎
韬排行老五,是阎太师老年得子,做为子被宠得没了样,吃喝嫖赌、寻花问柳,在阎家小一辈里,名声也是极坏的。
面前的小妇人称是小叔叔的妾,在府中没见过此人,那就是养在外面的外室,这种女人连妾都不如。阎曼如瞧不起这样的人,准备关门。
唐可柔死死地扒着门框,大有手指都不要的打算。这时怀中的孩子哇地一声哭了,哭得阎曼如心尖一软,门又被推开。
她没好气地问,“你想做什么?祖母是不会见你的。”
唐可柔神色有些焦急,“听说五爷出事了,是真的吗?他许久没来了,我也是没钱过日子了,迫不得已,求您让我见见老太君吧。”
阎曼如冷哼,阎家都这样了,还有人上门来打秋风,她干脆把门一搡,门彻底被她推开,让出一条视线,让她看。
“瞧见了吧,阎家如今的样子,你确定要进门?进了这个门,也许下一秒就有禁军来抄家,抓你进教坊司,一辈子做卖笑的生意。”阎曼如说得讽刺至极,同时她全身都在颤抖,这个结局,何尝不是她怕的。
唐可柔的身子向后退了步,脸色变了变。
阎曼如更瞧不起她了,准备关门时,唐可柔急色道:“曼小姐,别
关,五爷出事了,可孩子不能不管,怎么说他也是阎家的血脉,看在孩子的情面,您行行好。刚刚我可是看到,有人给了你许多银票。”
听到唐可柔想要银票,阎曼厌恶一笑,她向身后看了一眼,她的嬷嬷就准备来赶人。忽然她想到之前听到的一件事,小叔叔的外室好像有个了不起的姐姐。
她眼中的眸色一变,“你说你姓唐?”
唐可柔狐疑她为何这样问,却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福乐郡主与你是亲姐妹?”
唐可柔垂下头,她不想承认这份血缘关系,那个姐姐混得越好,越显得她蠢笨无能。当初明明她已经住进建宁园,过上了富家小姐的生活,如果她安于后宅,说不定现在生活依旧惬意。
可她和唐萦歌闹翻了,断决了关系和阎韬在一起,结果这个男人,不出一个月就对她厌弃了,甚至连基本的生活费用都不给。
如果不是娘想到一个办法,将这人栓住,她和娘怕是早就在街上要饭了。
阎韬,他就是个骗子,骗得她好惨好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