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连舵在小南关的山外搜寻安亦修已经第四天。
他们的身体很紧绷,视线很沉重,行路之人从旁边走过,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那愤怒又暴躁的气息几乎压得他们直不起腰。
当年风云际会,多少英雄豪杰远去?牺牲了多少性命才留下今日的清平局面?而他们的英雄之子,却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人劫掠、重伤。
这等愤怒,又岂是面子二字可能概括?
不杀,何以平愤?
“好吓人的气息,”龙丘墨盯着那来回行走的将士,兴奋地眯起眼睛,“惜哉此等虎狼之军,却非我夜郎部众。”
“你很开心?”安亦修莫名其妙地盯着他,“你惹怒他们了知道吗?你竟然半点都不紧张?”
龙丘墨将马缰一扯,“小狮子,这你就不懂了,有时候兴奋与紧张并无差别。”
安亦修白眼翻上了天,显然正在心中对其报以鄙夷。
一声冷笑,龙丘墨危险地看向他,“你我同行数日,相谈甚欢,本将军倒有些舍不得你了。小狮子,不若本将军将你带回夜郎,教你行军打仗如何?”
安亦修身上陡然生出一层鸡皮疙瘩,“你怎么能不讲信用?!”
“兵不厌诈,”龙丘墨微笑,
“兵书战法,你还差得远。”
安亦修无言以对,相处几日,这个夜郎将军的性格他也摸得差不多了。
此人看似爽朗大方,实则阴晴不定,打人绝不手软,他从小到大也没挨过安君义一回打,最苦也就是那次被苏小小按头吃水,何曾被人又拿刀割过喉咙?
更别说还拳打脚踢,夜宿山洞日坐西风,还被拴着手像狗一样牵着到处跑……
越想越是气氛,安亦修额头青筋直跳,不就是兵书战法吗?等他回去好好钻研一番,他日有机会,非得在战场上好好教训这个莽夫!
“不服气?”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了,龙丘墨似笑非笑,“你知道你跟他们玩沙包的时候最大的破绽在哪里吗?”
安亦修怔了下,“破绽?”
龙秋墨好整以暇地靠在树上,目光虽然投向了山下守军,却还是在对安亦修说话,“单靠这个破绽,我就可以让你一败涂地。”
“……我知道。”
龙丘墨难得地傻了一下,回头,不信地扫着他,“你知道?”
“你那是什么表情?!”安亦修虽说每日都被他鄙视一遍,但不代表他就能接受这种鄙视,他转过头,若有所思道,“我知道自己是仗着容峥不会
动真格,投机取巧……用不着你说。”
嘿,倒是有几分自知之明。
龙丘墨笑了下,“可惜了,你要是从小练武,说不定还能当个将军,现在么……”
安亦修看过去,“什么?”
“现在本将军真的得思考一下,是否真的要杀你了,”龙丘墨如是道,“总觉得你活着可能会给我惹麻烦,还是早早处理了好。”
安亦修眨了两下眼睛,没有惊讶,这次倒是很安静。
“怎么?倒是吓出胆子来了?”
当然不是。
安亦修突然冷下了下,瞳孔里似乎映出了什么,突然退后一步,拉着马鞭往前一扯,树木随之晃动。龙丘墨心下一凛,几乎是本能地躬下身体,一缕疾风擦着手臂而过。
然后,射穿了马缰。
安亦修没有犹豫,见马缰断开,直接转身往后跑,向着守将的位置狂奔不止。
至于那什么蛊毒,他就不信,大周泱泱大国,还找不出个名医替他拔毒!
龙丘墨倒吸口凉气,眼睛蓦地一暗,回头看向身后。
却见树桠之上,一位全身黑衣的窈窕女子正丢开弓箭,树下,另一名男装英武女子正慢慢伸出鞭子,而在更下面的山坡之上,二十位九连舵中人正莫不做甚
地盯着他,手上钢刀闪闪发光。
安心瑶没有再戴面具,经过那日策马,她突然明白,自己不能再想角落里的杜鹃,那般躲藏,浑浑噩噩地过一生。
苏小小可以以女儿之身纵横京城,她为何不行?
“此人乃夜郎奸细,”安心瑶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剑上寒气缕缕散开,如九天寒冰,“活捉,不能活捉,当场革杀!”
话音一落,安心婉的长鞭已经如雷电般扫来。
“哦哟,”心中危机越大,龙丘墨表现得越是轻松,他往后跳了一步,一手撑地直接跃下了山岗,向着安亦修逃走的方向后退,边退边道,“啧啧,这永安王府阴盛阳衰啊,女孩怎么个个舞刀弄枪的。”
安心婉一声冷哼,人已经跟着过来,一套软鞭耍得如同天罗地网,龙秋墨闪避的姿势虽然有些怪异,却总能在一线之内绕开。
他故意向着阻碍多的地方退,一边退还一边去看安亦修。
人马渐多,抓不住安亦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