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了, 胡迟才看到临北城的城门。
然而这座城不过是从北阳城去往京城的路上, 最靠近北阳城的那个。
胡迟已经懒得管他和白忌之间的那条细线了,他现在半个身子恨不得都趴在马背上, 大脑放空只觉得自己是一只死狐狸了。
甚至还比不过在白忌手心里面抖毛的那只鸡。
胡迟任由马带着他往前走, 有气无力地问:“还有多久能到京城啊?”
凭白忌能把那只鸡都照顾的生龙活虎的模样,白忌自己更是腰背挺直驭马而行,看不出一丝疲惫。
听到胡迟的话,白忌没有一丝犹豫地开口:“以修士的腿脚,大约一个时辰。”
胡迟这口气还没松下来, 就听白忌接着说:“若是按你的脚程来算,可能还有一个月。”
感觉自己被嘲笑了的胡迟:“……我怎么了?”
“一路游山玩水走走停停吃吃喝喝,”白忌低头算了一下,“一个月的时间恐怕也比较紧。”
“……你之前怎么没说?”
“嗯?”白忌不解的看着他, “你着急?”
……不着急我也不想骑马骑一个月啊道友?
然而胡迟没说,他只是有气无力地指了指城门:“吃顿饭睡一觉我们明早按修士的脚程走行吗?”
白忌没意见地点头:“随你。”
临北城看起来要比北阳城热闹富有一些, 胡迟他们到的时候正好赶上了一家人摆喜宴, 城南到城北摆成一排, 听说还要大宴三日。
胡迟牵着马和白忌并排走, 找了家略显得有些空荡的客栈落脚。
罗信去一趟一趟搬东西搬得不亦乐乎的时候, 胡迟没事干就靠在柜台边随口问店里的记账先生,“这是哪家娶媳妇, 这么热闹?”
那记账先生年纪不大长得文质彬彬略显秀气,就是冷着脸没什么笑意,回答的时候拨弄算盘的手指都没停顿一下, “知府家。”
这时候刚好从记账先生身后那扇门里走出来一位浓妆艳抹的美艳女人,她还未开口就带着三分笑意,从那房间走到柜台这边顶多五步,她却走得身姿摇曳,步步勾人。
奈何一厢风情对上了一位长得比她好看的……俗人。
“这位公子你也别见外,”那女人看到胡迟的时候眼前微亮,染着大红色蔻丹的指甲敲在胡迟面前,暧昧地点了三下,“我家阿真是个呆子,看到公子这么俊俏的小哥羞得脸都不敢抬。”
那位被称作阿真的记账先生依旧头也不抬,仿佛没听到这女人在说他。
胡迟把目光从阿真的头顶收回来,看着那美艳女人笑道:“这么说,姑娘您看来就是这家客栈的老板娘了?”
那女人夸张地笑着,另一只手虚虚掩在唇角:“公子您可真会说话,我自从成亲之后可再也没听到这小女儿称呼。我夫家姓冯,一般人都叫我冯娘。”
胡迟恍然:“倒是我看走眼了。”
冯娘听到这话,更是笑得花枝乱颤。
冯娘完全和那冷脸的记账先生不同,虽不是临北城出生但是嫁到临北城近十年还在临北城开了间客栈,对临北城的大大小小事情可谓是万事皆知。
“娶亲的是知府的大儿子,嫡出的贵公子和京城杜家的偏支成了喜事,对于这小小的临北城可是件大事,知府大人慷慨散金为城内乞丐摆三天流水宴。”不知为何,冯娘说起这看似值得称颂的事情表情却反而带着嘲讽,“知府大人可是一世清廉,摆三天流水宴恐怕要吃糠咽菜了。”
胡迟只是笑着没说话。
凡人间的琐碎事情他除了扯扯红线点点鸳鸯谱也没什么能够参与的。
白忌从楼上房间里下来,就看到胡迟在柜台面前和一个打扮妖娆的女人有说有笑。胡迟似乎对这种上了年纪的人有种特殊的吸引力,这个梳着妇人头的是,罗家二夫人是,还有那送他小鸡仔的街坊邻居。
可能那些女人在胡迟身上都能感受到儿子的温暖?
毕竟按理说,胡迟那张看起来太过年轻的脸,没有谁能够对他有母爱之外的奇怪想法吧?
胡迟背对着楼梯,冯娘却是一眼就看到那盯着胡迟背影看的男人,忙示意胡迟说:“那位英俊小哥是公子您的朋友吧?”
“嗯?”胡迟转身,没看出白忌身上有什么不对,只是奇怪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下来。“罗信和罗秀秀呢?”
“罗信今天累了,给他带点儿宵夜回来就行。罗小姐说不饿,在房间休息不出去了。”白忌走到他身边,对看着他笑得有些轻浮的冯娘点点头,又看了眼不知何时正抬起头看他的记账先生阿真。阿真和白忌对视一眼,就垂下头面无表情地继续拨动算盘,就是手指不知为什么有些发抖。
胡迟点点头,一只手肘抵在柜台上,侧身笑着问道:“冯娘,不知道这临北城有哪家酒馆菜品味道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