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后车厢里的珂珂像个好学生一样乖乖举手，从善如流地带着点小骄傲，脆生生地开口：“识渣！”
前面的两个大人同时转头盯住她，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陆瑾寒笑出声：“珂珂，这不是你这个年纪的小朋友该知道的东西，好了，坐稳了，我现在送你去幼儿园。”
他这样的避讳的态度，仿佛生怕污染了未来的小花朵，显得总是在珂珂面前胡说八道的时晚过于‘邪恶’。
于是时晚难得反省了半分钟，最后还是觉得，不能把小孩子当成温室里的花朵一样小心呵护，适当的让她了解一下世界的险恶就助于将来她面对意外危险的能力，不至于让她像个脆皮天真的小绵羊一样，轻易被人骗走。
天枢院的人不至于这么容易就被大人们的的世界‘污染’。
何况珂珂本来也不是正常的六岁孩子。
时晚在接下来的十人钟里，慵懒但仔细地为珂珂普及了一下何为‘渣’，把她知道的所有人渣的类型全都细致地给她讲述了一遍。
陆瑾寒全程没出声，但很明显不太认同她的教育方式。
但看珂珂没有受到荼毒，下车的时候依然保持着孩子独属的天真，陆瑾寒也就没有过多干涉。
“爸爸拜拜，姐姐拜拜！”珂珂一步三回头的往大门口挪着小短腿，很想再和时晚约定一下晚上来接她，但她知道时晚最近很忙。
就像以往在山上时一样，姐姐总是陪不了她多久就要离开，一走就是很长时间。
她习惯了孤独，也习惯了等待，但她不喜欢那种感觉，所以会经常睡觉。
不过，她又高兴地想，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的她身边有好多人，慈祥的陆奶奶，有点凶有点别扭但会给她糖吃的陆瑾晏，还有比穆尧还要体贴温柔的孙姨他们。
哦对了，她还有幼儿园里新交到的小朋友们。
她现在有这么多人陪着，她不能再像以前一样缠着姐姐，穆尧哥哥说，姐姐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珂珂小小的身影背着小小的书包，站在幼儿园大门入口处，回过身来冲着越野车里的两人挥着藕节似的小胳膊，然后主动牵着老师的手，一蹦一跳地融入成群的小孩堆里。
看起来很自在，很快乐。
时晚的神情恍惚了一下，突然想起第一次见珂珂时的场景——小小的不到两岁的孩子被陆京单手搂抱着，安静的窝在他怀里，漂亮的大眼睛单纯无知地打量着四周，仿佛初次见到外面的世界。
陆瑾寒启动车子。
时晚回过神，胳膊支在车窗上，撑着额角偏过头认真审视着正开车的男人。
“听说你重启了老师当年的研究项目《药人计划》，现在进展到哪一步了？”
陆瑾寒毫不意外她会知道谢东辰的一举一动，没什么隐瞒地说：“目前还没有正式启动，我手头上缺失了太多资料，梅花组织都比我掌控的资料多，所以只是暂时抛出去一个愰子吸引某些人的注意力。”
庄静心这些年潜藏在林家的实验基地，苦苦研究着当年陆京实验室腰斩的各个项目，难说她到底有没有研究出什么结果。
不过以现在梅花组织对她的重视，想必她有点本事的。
提到药人，就绕不开天枢院的人，更绕不开时晚和珂珂。
尽管上次珂珂发生意外，时晚并没有明说珂珂的身份，但聪明如陆瑾寒和谢东辰，早就猜到了珂珂的真正来历。
双方心照不宣，就像默认了一起保护这个秘密。
车行至一半，陆瑾寒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了，谢家遗落在外的千金，也就是谢东辰的妹妹找回来了，后天举办认亲宴，我得过去一趟，你要不要一起去？”
时晚在接触陆瑾寒之后，就把他身边出现的人都调查了一圈，知道谢东辰有个妹妹，八岁的时候意外走失，谢家一直没有放弃寻找。
她对这种千金小姐回归的事情并不太感兴趣，正这时，手机响了一下。
是顾星泽发来的消息：【谢家有‘鬼’】
时晚一句‘不去’在齿间绕了一圈，吐出来时变成了：“嗯，可以啊。”
她神态散漫，语气揶揄：“不过我现在处境艰难，人人都想要我的命，还希望陆总监察能做为禁锢我的人，能好好保护我。”
陆瑾寒勾唇：“当然。”
黑色的越野车在清晨的车道上飞驰，暗中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窥伺等待，像一条条阴冷的蛇，藏在暗处等着最好的时机对猎物出手。
中午的时候天气突然由晴转阴，狂风阵阵过后，瓢泼大雨紧随而至。
晴朗的天空一瞬间乌云密布，粗壮的闪电宛若蛛网一般，仿佛要撕裂苍穹。
在许多人看不见的地方，整个京城已是波谲云诡风雨欲来。
一张看不见的大网，正在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