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丫娘看病抓回来的中药还没吃完,气色刚有些好转,秋丫爹就又要走了。
秋丫娘不愿意他再出去奔波,望着收拾行装的秋丫爹劝道:“现如今有吃有喝的了,不会再饿肚子,何苦出去受那份罪?别人家不都是这么过的吗?王林、忠厚他们还不如咱们,人家不照样在家里舒舒服服地猫冬?”
“你眼睛一门往下看,净比那不如咱们的,看看有多少人家都有车有辆的了,咱们连个驴毛还没有,总不能年年开春种地抓瞎吧?”
秋丫爹铁了心要走,秋丫娘见说服不了他,只能作罢。
……
凛冬将至,春天却加了个塞,近日天气暖和的仿佛已经到了阳春三月。冷热交替,最容易引起身体不适。
周日早晨吃过饭,秋丫拿起书本去找娟子写作业,秋丫娘抱上秋生也随后跟了去。
这几天嗓子有点不痛快,总感觉有东西堵着,她打算找马玉芝给揪揪,那娘们敢下手,常常自己给自己个儿拾掇。
王林家几口人正要吃饭,高粱面饼子已经揭到盖帘上,马玉芝往大碗里盛着就火炖的芥菜缨子。
刚把菜端上桌,围坐在炕桌前等着吃饭的几个孩子,‘呼’地一下蹲起身子,筷子齐刷刷地伸向菜碗。
马玉芝回身去灶房把盛辣椒面的罐头瓶子拿来,直接‘哗、哗’地倒进菜碗小半罐,然后抢过英子手里的筷子,把芥菜缨子跟辣椒面搅拌均匀,碗里的菜马上变成了暗红色。
秋丫娘见了责怪道:“哎呀!玉芝,你放那么多辣椒面,让孩子们怎么吃?”
“不这样我能捞着了吗?你看看这窝賴逮崽子,跟几辈子没吃过似的。”马玉芝看向自己的三个孩子,咬着后槽牙说道。
此时英子和娟子姐弟三人已经被辣得‘嘶……哈……’的直吐舌头,但仍旧没停下来,只是挑挑拣拣找辣椒少的往嘴里放,然后赶紧咬上一大口黑乎乎的死面饼子。
王林用筷子夹了几根芥菜缨子,抖了几下,想想又放回去了,抬头看了马玉芝一眼,敢怒不敢言,无奈下地到咸菜缸里捞了一个还没发好的芥菜疙瘩,就着饼子啃了起来。
“你吃这么辣怎么受的了呀?不烧心吗?”秋丫娘有点怜惜马玉芝。
“不碍的,我这几天见到辣的不要命的逮,身上也好久没来了,怕是又有了。”马玉芝显得忧心忡忡,因为着实不想再生了。
秋丫娘环顾了一下这个破破烂烂的家,也替她犯愁,内心不禁微微叹了口气。
吃完饭,马玉芝也不收拾,王林把炕桌整个往灶房一端,放到锅台后就算完事了。然后拍拍屁股上沾的一下子土,出门找地方扎堆扯闲篇去了。
马玉芝见秋丫娘说话声音不对劲,没等她开口,就直接说:“秀兰,你这嗓子,是着急上火了吧?想是家里老爷们外出把你急‘火龙’了,来,我给你扎古扎古。”
随后坐到秋丫娘跟前,把两只袖子往上撸了撸,朝着食指和中指间吐了口唾沫,瞅准秋丫娘的脖子‘嘎噔,嘎噔’揪了起来。
秋丫娘疼的龇牙咧嘴,脖子上瞬间呈现出黑紫色的一道杠子,然后马玉芝又转到秋丫娘脖子后,继续着同样的操作。
给秋丫娘揪完,马玉芝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汗珠说道:“一会儿我再用罐头瓶子给你往脊梁骨拔几罐子,保管傍黑天你就觉得轻松了,人讲话了,扎针拔罐子,不好去一半子。”
……
下午海棠来找秋丫去捡粪,学校有校田地,秋收过后就开始积肥。把任务派发给学生们,每天早晨根据上交的数量打分。
表姐妹俩挎着筐子、拿着粪叉,村里村外转悠了小半天,连玩带拣的,回到家才将大半筐,远远不够。人家好多同学都是满满一背篓。
早晨上学前,秋丫拿起粪筐,看看实在太少了,没办法跟老师交差,灵机一动,端起筐子放到猪圈墙上,拿着粪叉跳进猪圈,把自家猪粪装了一些,直到筐子满了,才兴冲冲地去找娟子。
而娟子筐里装的是羊粪蛋掺了些从灶子里掏出来的草木灰,走在上学路上,筐子里的灰不断地被风吹起,把眼睛迷得睁不开。秋丫建议她以后撒上点水,娟子却说拌上水看上去就没这么多了。
来到学校的粪坑旁,自己班级那块儿已经有几个同学在等着了,玉蓉老师手里拿着笔和一个小本本,先看看同学筐子里的数量,然后让倒进粪坑,再检查一下质量,给出合理的分数。
这时地主分子的孙子刘大奎背着满满一花篓、吃力地走了过来。篓子已经被撑得变形了,为了防止东西过重、把肩膀勒坏,两条背绳上分别串了只破鞋底子来增加受力面积。
玉蓉老师见了,赶紧搭了一把手,帮他把背篓卸下来,让他直接倒进粪坑,嘴里说着:“刘大奎的不用看,每天都是一百分。”
早晨第一节课,老师先说了一下积肥情况,然后让刘大奎起立,把他吓的大气都不敢喘了,以为自己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