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丫爹在大姐不断的呵斥和安抚中扎到炕上睡着了。
秋丫大姑回过头,见秋丫娘一副丧荡幽魂的样子,安慰道:“秀兰,甭跟一个醉鬼置气,明早酒醒了,人家啥事没有,你倒憋屈够呛。”
长富看了一眼秋丫爹,怒其不争:“哼!酒品如人品,他是没吃够亏,看来大军两口子把他整的还是太轻了,以后再摊上事多余管他,惯的一身臭毛病。”其实是在间接说给秋丫娘听。
第二天,天刚亮,睡饱了的秋丫爹睁开眼,感觉口干舌燥,起身下地,到暖壶里倒了半缸子热水。
试着喝了一口,太烫了,等不及晾凉,想漂到水缸里冰一下。
掀开水缸盖,发现里面只剩了点水底子,才想起昨晚秋丫好像跟他说过井冻住了。
赶紧穿衣走出房门,昨晚的醉态已经荡然无存。
到井边查看了一下,又在院子里转悠了一圈,没找到应手的工具,转身出去了。
一会儿的功夫,不知道在谁家找来了一根长长的钢筋,把一端用锤子敲打成锋利的箭头。
然后捡来一些木柴,在井头下面、井管四周先点上火烤着。
等井头里开始冒热气,把化开的井把子卸下来放到一边,再抠出井瓦,然后拿起尖头钢筋伸进去,开始顺着井管使劲往下顿。
钻了好久,依旧没透开,想是冻到底了,没有其它办法,只能撒上两把盐粒,等着它慢慢化开,一时半会儿是不能用了。
但愿井管子没被冻爆,否则换管子又是一笔花销。
此时太阳还没出来,秋丫爹的心情犹如这灰蒙蒙的天空,迷茫而低落,还有一丢丢伤感。
他落寞的坐在井边,回想自己昨晚酒后无状,有些懊悔。
突然怀念起从前的日子,那时候虽说缺吃少穿,像一只蚂蚁,找到点吃的就可以高兴好几天。
但夫妻俩相亲相爱,都顾念着彼此,那种惺惺相惜的日子才是最幸福快乐的!
爱情的路太窄,只能容下两个人携手前行。一旦有人加塞儿,不管是强行还是得到了默许,两个人之间终究会出现裂痕,再想挽回,发现早已物是人非。
在鸡鸣狗吠声中,沉睡了一整晚的小山村又苏醒了。
看似一片安静祥和的景象,实则在矮屋疏篱中,每天都上演着一幕幕人间悲喜剧。
东院的瓢还没按下去,西院的葫芦又起来了。
今天是星期天,除了秋丫家的烟囱一如既往的早早升起了袅袅炊烟,很多人家都起的相对晚一些。
马玉芝母亲套车来的小毛驴,在院子里不时‘咴、咴咴’地叫几声,提醒屋子里面的人——自己饿了。
小毛驴昨天只吃了一些剩干草,到现在还没有人来喂它。
本想多睡一会的马玉芝,见母亲听到驴叫声穿衣下地,自己也躺不住了。
王林出去借宿还没回来,马玉芝到房西看了看拴在电线杆子上的毛驴,地面已经被它刨的坑坑洼洼,跟前放草料的石头槽子里只有零星的几根草节子。
自从娟子外婆来了之后,王林每天都会去娟子奶奶家背一捆干草回来,分几次喂给毛驴吃。
家里本来就不宽敞,现在娟子外婆每天帮忙拆洗缝补做针线,翻腾的比之前更乱了。
王林想合合适适找个待着的地儿都没有,既然晚上睡在自己父母那儿,索性白天也不怎么回家了,有吃有住的,乐的清闲。
可毛驴就吃了上顿没下顿了。
马玉芝看向饥饿的毛驴,见它满眼乞怜,心中不忍。唉!饿肚子的滋味有谁比自己体会更深?
再这样下去,看来母亲得在这儿啃完驴骨头、然后自个拉着车走回去了。
遂转身回屋,舀了半瓢苞米粒倒进槽子里,却瞬间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地等王林回来给他过堂。
上辈子肯定给这老损狗揍的不轻,这辈子落他手里,除了脱裤子提裤子,左一个右一个跟拉拉蛋似的往外生,跟他就没干过别的正经事。最后除了一堆崽子,啥都没攒下。
自己老母亲赶车望驴的来帮着做针线活儿,吃不好,睡不好,如今毛驴也快交代在这儿了。
嫁了这么个男人,连裤衩子都快穿不起了,裤裆补丁摞补丁,坐着硌的难受,走路磨的心烦,唯一的好处就是不用担心来月事,反正一时半会透不了。
可他倒好,不让他回来睡,索性啥也不管了,甩着卵子四处逛。
马玉芝心里骂着王林,抱了些木柴,没好气的扔到灶坑,先把火点着,然后往锅里舀了几瓢水烧上。
一边里屋外屋的四处寻觅、一边想着该做啥饭吃。
最后舀了几碗苞米面,用开水烫了一下,放了一小撮面起子,打算把苞米面‘硬拱’起来,然后好赖揣咕几下,直接往大锅里甩了一圈饼子。
盖上锅,马玉芝生王林的气、又有点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