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玉芝对待几个孩子,虽然表面看起来都差不多,可她内心还是最喜欢娟子的,因为她身上处处有自己的影子。
老师走后,马玉芝心绪仍旧无法平静,想想都后怕,她不善把慈爱的一面表现出来,所以并没安慰娟子,而是一个人屋里屋外不停的走遛,却难消心头的愤懑。
王林吊着胆不时偷偷瞟她一眼,知道自己要来活了。
本想赶紧躲出去,却觉得不太合适,女儿遭了罪,自己这个当爹的什么都做不了,挨骂这件事咋也得扛下来,也算是分担责任了。
所以他非但没走,更是耐住性子等上了,甚至盼望马玉芝快点发动嘴炮,赶早不赶晚,完事自己还有活要干。
果不其然,马玉芝本来不想发火,毕竟娟子还处于心神不定的屈辱中,可看了王林那副欠骂的样子,还是没忍住,终于开腔了:
“你个王八羔操的,但凡有台自行车,也不至于摊上这瘪种事,闺女有个三长两短,我第一个拿你开刀。”这也是她心疼女儿的一种表达方式。
心疼自己时骂王林,心疼儿女还是骂王林,心疼王林时更是骂他,这是她惯用的方式。
“我有啥办法?总不能以死谢罪吧?”王林无奈的回了一句,他再清楚不过了,马玉芝骂他的时候,必须得用怂话适当对付着,不然她会觉得自己在无声的抗议。
马玉芝讥讽道:“哼!你倒想死,穷的连根上吊绳子都买不起,不然还能撑到现在?”
“真要想死,办法有得是,我这不寻思自个在你这块儿还能有点用吗?起码使唤顺手了。”
王林的这招以柔克刚显然奏效了,马玉芝竟然住嘴了。
……
娟子因为这件事背上了沉重的思想包袱,她有些心灰意冷,晚上睡觉的时候,跟母亲说不想再读书了。
马玉芝当她还没从惊吓中缓过来,所以随她怎么说,暂且不跟她计较。觉得待两天恢复一下心情,就不再这么消极了。
可娟子却已经下定决心,她觉得反正自己的学习成绩也不是很好,在普通班勉强算中等生。
还有,现在跟秋丫和海棠之间的关系,也让她十分别扭。昨晚在学校,秋丫跑去看她,她一句话没说,更没用正眼看她,秋丫哭着跑了。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脆弱,远大的梦想往往在一件小事上就夭折了。
娟子在家已经待一周了,马玉芝见她一点回学校的意思都没有,开始催促她,可娟子却无动于衷。
这下她明白娟子要辍学是认真的,心里着急,大骂了她一顿,可根本不管用,娟子好像早就有这方面的思想准备。
气的马玉芝忍不住赏了她一顿笤帚疙瘩炒肉,可娟子豁出去了,竟然把书本塞进灶子里以示铁了心。
马玉芝一筹莫展,恨不得把娟子绑去学校,硬逼着她把书念下去。
……
快要傍晚的时候,娟子郁郁不乐的走到院子里抱柴,知道母亲不可能轻易同意她辍学,考虑怎样才能得到她的许可。
这时候大门口有人喊她,听出是刘忠学的声音,赶紧迎了出去。
刘忠学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才开口:“娟子,怎么?这么多天了,心情还是没恢复吗?”
“嗯……已经不那么在意了,就当长教训了。”
“那你……为什么还不回学校上课,以后课程会越落越多。”
“奥!管它呢!反正我已经不打算念了。”娟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什么?就为了那件事?刚刚不是说你已经放下了吗?”刘忠学看起来有些着急。
“不单单因为那,是觉得即使读下去,也没什么大用,无非晚下来一年半载,考高中时照样被刷下来。”娟子的语气有些落寞,她说的不无道理。
“怎么对自己这么没信心?不读书,以后你是没有出路的,你就甘心下地种田?好不容易考上的,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放弃了?”
刘忠学生气的大声质问,额头上青筋暴起,脸色涨的通红。
“可是……可是我学习跟不上,还有,我感觉自己像个小丑,被同学们在背后指指点点,好像做了什么不光彩的事。”
娟子说着,眼里已经蒙上了一层水雾,她一直努力否定自己喜欢刘忠学,可是有了委屈,在他面前却总是忍不住想哭。
“是你想多了,没有人嘲笑你,再说了,这么点困难就把你打倒了?以后还要实现四个现代化,不掌握文化知识,就跟不上时代的步伐。
不久的将来,耕田、种地全部都是机械化,你想干活,恐怕都没得干了,那时候再后悔可就晚了。”
刘忠学耐心动员着娟子,让她鼓起勇气,重拾信心。
娟子似乎有些心动,刘忠学继续劝说:“你如果就这么退缩了,我会看不起你。再看看你姐英子,现在都造成啥样了?离开校门,你很快会跟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