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喜欢太过油腻的,便总会有几颗酸酸甜甜的果子,他吃不得太辛辣,那食物便总是恰到好处的入口,不显得清淡,又不会太重口……
然而,他们仍旧没有超过三句话以上的交流。
或许,两人之间说的最长的话,便是那日他们在馄饨摊子上的对话了。
他说:“阿白,你喜欢吃这个,就多吃一些……”
他说:“你不必如此。”
“我们今晚宿在对面那家酒楼,你看可好?”
“好。”
……
宇文苏白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心智宛如孩童的这五年光阴,对于他来说,是他最难以面对的五年。
他活了近三十年,从未如此快活过,也从未如此难堪过……
难堪到,他一回忆起来,就不得不直面自己的内心深处,而那个男人,只是欠了他而已。
即便是早就还清了,他又能怎样呢?
那些恩恩怨怨铺展开来,没有一个人能算得清了。
若能不见,望不见,遇不见,散作路人,或许对他们来说,才是最两不相欠的结局。
慕冰又如何感受不到宇文苏白要同他划清界限的意思。
只是,他怎么舍得,不见他,不念他。
他害怕
同宇文苏白说话,害怕他一开口,便是说出那番同他行路至此的话。
只要不说出来,他便能一直陪在他的身边,即便是默默看着他也好啊。
就这样一路回到了南璃。
从到南璃都城开始,慕冰便察觉到了好几次宇文苏白想要找他单独谈话,但是都被他不动声色地岔开了。
他心底苦笑,曾经心狠手辣如斯的自己,今日也如同鸵鸟一般,看到席卷而来的烈火,却只能害怕到将头埋进沙子里。
宇文苏白知道慕冰在躲着他之后,便也没有再找他了。
只是牵了牵唇角,这又是何必呢。
宇文诘很快知道了宇文苏白回到南璃的消息,立即就派了人出宫来接。
而慕冰一直都是以新的身份出现在南璃的,稍稍伪装一下的他也没有什么人认得出来。
他也径直跟随着宇文苏白回了皇宫。
而宇文青这次却是真的猜错了他爹的心思。
宇文诘前半生争名逐利的心思甚深,然而在经历了世事之后,反省也良多。
午夜梦回之时,时常忆起往事,前事种种,逝者已矣,他已然无法改变。
但是活着的人,他所欠最多的,便是那个最不入自己
眼的儿子——宇文苏白。
他这些年来为南璃的筹谋,鞠躬尽瘁,到最后却落了个心智尽失的结果……
他亏欠良多。
近日来思索之时,总想把他给召回来,留在身边好好补偿。
当宇文苏白回到宫中,宇文诘发现他已经恢复了记忆之时,顿时高兴得难以言表。
连日设宴欢庆,又写了报喜的信寄给远在北冥郡的宇文青。
在宇文诘的一言一行中,他自然也感受到了宇文诘想要将补偿他的心思。
不过之于他宇文苏白,从前或许会因为宇文诘对他的忽视而黯然神伤。
但是现在,他却觉得这样的宇文诘会让他心里更难受。
不过,他是自己的父亲,宇文诘想要赎罪,他也不能将他打入地狱。
他依旧住回了东宫,宇文诘市场找他商议政事,或是赏赐他些稀罕的东西。
只是他疏离朝堂太久,很多政事上手起来都比较缓慢。
而慕冰,虽然跟随着他一起住在东宫,不过能见到的次数确是少之又少。
直到那一日,宇文诘招他去了御书房,拿出数十幅画轴让他挑选太子妃的时候,宇文苏白才弄清楚,这才是宇文诘将他从北冥郡召
回来的原因。
他拿着那幅刚打开的画轴,突然就走了神。
宇文诘见他不说话,以为是自己自作主张要给他选妃让宇文苏白不高兴了。
便也笑了两声道:“若是苏白不愿意的话,父皇也不逼你,你喜欢就好……”
宇文苏白闻言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看画上的女子,静娴淑美,倒也担得起太子妃一名。
“父皇为儿臣挑选的,自然都是贤良淑德的女子,儿臣又岂敢有所嫌恶。”
说罢,宇文苏白顿了顿,然后将那幅刚打开的画轴递到宇文诘的手中。
“儿臣以为,此女甚好。”
宇文诘结果一看,相貌和家室都是他筛选出来给宇文苏白挑的女子中居处一般的。
不禁又问:“苏白不再看看吗?”
宇文苏白微微躬身:“父皇挑出来的,总是好的,儿臣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