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地看向方才开口的蓝语嫣,缓慢地重复了一遍:
“你方才说,谁是贱人?”
蓝语嫣……蓝语嫣还沉浸在方才那一眼的惊艳之中,久久没有缓过神来。
从前她瞧不起萧云湘和冷玉烟,明明也都是世家贵女,结果见了费鹜苏全都走不动道,如今她见了云言竹,方理解了她们二人的感受。
她下意识地伸手抚了抚右耳那只玲珑樱桃耳坠,微微抬眼,不自知地对着云言竹就开始微笑,连声音都不自觉放轻了些:
“公子……方才说什么?”
云言竹是什么人?
在号称遍地美人的江南,他都能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让无数江南美人为之求而不得,黯然神伤,又怎会对一个只有皮相的蓝语嫣迷惑。
他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神色却刻意柔和了些,仿佛是因着蓝语嫣的缘故,一双桃花眼满是真诚地看向蓝语嫣:
“我方才在楼上听到楼下有些争执,可是我们彩云楼,哪里办事不周,让蓝姑娘有什么不满意的?”
有用!那轮清冷的明月竟主动向她靠近了一分!
蓝语嫣心下仿若有小鹿乱撞,被那双桃花眼看着,脸颊甚至不自觉
地红了起来,忍不住侧开了视线:
“没……没有,不是彩云楼的过错,是……是……”
她转眼正好瞧见孤零零一个人站在那里的楼绒绒,心下顿时活泛起来。
这位公子从不接待客人的楼上下来,又以这样的口吻询问她,还有着这样的容貌气度,显然就是彩云楼背后的主子了。
眼看这位公子对自己似乎也有些好感,若是能借他之手,惩戒一番这个讨人厌的小贱人,为自己出出气,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她这样想着,脸上的笑意便更热情了些,状似无意地靠近了云言竹几分,娇声抱怨道:
“并非彩云楼的过错,是方才,我带着庶妹来楼中挑选新衣,正好瞧见这位小妹,我……同她先前有些私怨,她……她便诽谤我未带足钱来楼中闲逛,是来扰乱店家生意,令我十分羞怒。”
“可方才我才发现,这位小妹似乎是逃学跑来的,并不是想来买衣裳,只是躲着家中长辈罢了,还连累楼中诸位女侍姐姐陪着她看了许久的衣裳,语嫣……语嫣一时委屈,便……”
她这一段话,一句三折,声音娇软,仿佛绿茶上身,白莲庇护,让一直以为蓝语嫣只会骂人和害人的楼绒绒
可长了一番见识,努力地同身边的女侍姐姐们一齐憋笑,心想原来只要对着恰当的人,就连刺猬都能收起浑身的刺伪装成小白兔。
蓝语嫣还不知道自己就踩在雷区边缘,还在试图刷云言竹的好感,顺带把楼绒绒用力踩下去,让云言竹替自己出气。
谁料云言竹听完她的话,却是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转头看向楼绒绒,询问道:
“她说的是真的吗?”
楼绒绒忍着笑回答道:
“假的,她骂我是小贱人,还说把我这种人还奉为座上宾,彩云楼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蓝语嫣这才隐约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当她看向云言竹时,先前他神色中那几分柔和早就不见了踪影,只剩下满眼的嘲讽和轻视。
她不可置信道:
“你们……你们是一起的?”
云言竹缓缓走到楼绒绒身边,牵起了小家伙的手,迎向了蓝语嫣震惊的目光,笑道:
“正是,让蓝小姐失望了,我们绒绒不是没钱买衣服,相反,如果她喜欢,这一楼的衣裳便都是她的,彩云楼的确不会奉她如座上宾,因为她不是宾,她就是主。”
他向匆忙赶来的女管事微微颔首,吩咐道
:
“去,把今年楼里新上的衣衫,按着绒绒的身形,都做一套,全都送去王府上,看谁还说我们家绒绒买不起衣服。”
“至于蓝小姐你……”
云言竹的视线缓缓扫过蓝语嫣,某种闪过一丝讥讽和厌恶,唇角却依旧带着笑意:
“既然蓝小姐瞧不起我们彩云楼,我们也不能太过不识时务,来人,去给楼前挂一面旗,上面就写‘蓝语嫣与狗,不得入内’。”
方才忍了半天蓝语嫣的女侍们,只觉浑身舒爽,当即便应声去挂旗了。
蓝语嫣便是再仰慕云言竹的容色,此刻也不堪其辱,咬牙跺脚道:
“楼绒绒你给我等着!”
显然还是对云言竹抱有一丝妄想,把今日所受之辱全算在了楼绒绒头上。
可怜过年才六岁的楼绒绒,小小年纪就要承受如此大的恶意,还要努力劝说妄图炫富的云言竹:
“那么多衣服给我也太浪费了,平时根本穿不了这么多,而且如今我还在长身子,没过多久个儿就长高了,以前的衣裳就穿不了了,你送来这么多,全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