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毛般的雪花落在她的长睫上,随着呼吸间升腾的热气融化,又在寒冷的环境中一瞬间重新冻结,不过片刻,长睫上便满是白色的晶体,视野之上永远覆着一层白色的“屋檐”。
没等她在雪中再多站两秒,春寒便又及时赶了过来,一边替她扫落帽檐和斗篷上的余雪,一边道:
“小姐,咱们回去吧,方才车夫说路已经疏通了,马上就能继续走了。”
楼绒绒闻言,抬头最后看了一眼满天的飞雪,而后便顺从地跟着春寒回到了马车上。
这样寒冷的天气,马车外几乎冷得呼口气都要结冰,掀起马车厚厚的棉裘车帘,迎面而来的却是令人毛孔舒张的温暖气息。
冷热相交的一刹那,楼绒绒下意识打了个哆嗦,赶忙加快了动作,弯腰进了车厢内。
车厢中央摆放着一张精致的雕花小案,中间镂空,煨着一只暖炉,烧得是上等的银丝炭,极难熄灭——这正是马车内如此暖和的缘故。
楼绒绒坐在火炉边烤火,一旁坐着看书的郢泽见她如粽子一般团成一团,整个人都陷进用兔毛所制的毛茸斗篷里,笑着放下书,揉了揉楼绒绒的脑袋道:
“方才我便同
你说,莫要下车,车外冷,你偏不听,现在知道利害了吧?”
在确认京畿地区发生雪灾之后,郢泽当即便决定微服出巡,查探一番灾情——这其中或许有被流言激怒的缘由,亦有一国之君的责任感。
总而言之,年轻的帝王打算伪装成京城卖炭的商贾,借生意的名义查探附近的灾情,而车队所携带的炭火亦是真货,可以用于到达重灾地区时救济灾民。
一国之君要离开垂拱之堂,为维护朝中稳定,费鹜苏就自然而然成了郢泽当甩手掌柜的依仗,故而此行负责护卫的并非费鹜苏,而是殿前司都指挥使萧立。
楼绒绒则是心底不放心,主动要求要跟随的,倒不是她觉得郢泽自己照顾不了自己,又或是处理不了灾情,只是从寒江雪的反击中,她担心对方不会善罢甘休,想到在扬州城时,寒江雪在民众中可怖的影响力,她实在担心此行中的变数。
好在这次费鹜苏和郢泽都没有表现出强烈的反对,大约是觉得帝王级别的护卫,楼绒绒不会出什么岔子的缘故,楼绒绒就这样上了郢泽的马车,扮作郢泽的妹妹,在大雪之中,向着灾情比较严重的地区一路而去。
但是雪灾对于交通的影响的确不容小觑,路面湿滑难走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会因为大雪,一些原本能行的路段隆起或断裂导致无法行走,只能绕路或者强行修路。
譬如方才,车队就是因为一座石桥断裂,而没有能够绕行的路途,只能修缮路面,楼绒绒在马车里等得有些闷,便下车呼吸了一会儿新鲜空气。
听见郢泽语气里的幸灾乐祸,楼绒绒不服气地轻哼一声,别过脸去,但却到底没有反驳,还是乖乖围在火炉边烤着火。
车队通过石桥,又行了约两个时辰,天黑之前,终于到达了一处能落脚的庄子。
庄子的主人是一对晋陕口音浓重的淳朴夫妇,圈养了几十只羊,家里还雇了两个长工伙计,雪灾之前,这里是从北方进京的旅人经常要通过的地方,庄主夫妇便在此经营着一家羊汤馆,也卖羊汤面,用的正是自家养的羊,生意颇为红火。
因为雪灾压塌了棚顶,砸死了几只羊,但却没客人来,故而夫妇俩正愁着如何解决呢,郢泽一行人来可以说解了夫妇俩的眼前之急,两夫妇当即便笑容满面地表示,羊被砸死还没几日,这样冷的天气,羊肉还是
新鲜的,若是郢泽不介意,可以折价卖与车队。
负责交涉的郑百盛正要拒绝,郢泽可是千金之躯、大庆天子,何等的尊贵,吃折价的、不新鲜的羊肉,成何体统?!
然而没等他说出拒绝的话,郢泽便伸手搭在了他肩上,神色如常道:
“如此正好,那便请庄主煮了羊汤来,与车队的弟兄们暖暖身子。”
庄主夫妇欢天喜地地去了,郑百盛还想再说什么,郢泽却已经神色如常地坐了下来,开口道:
“出来办事,本就该低调些,更何况庄主说的也没错,这般冷的天气,便是人死了,也得等开春化雪,才能开始腐烂,更何况羊肉,几日的工夫,新鲜得很,那些家中屋舍被压塌、无处存身的难民,便是连腐坏的肉可能都吃不上一口,更何况这热腾腾的羊汤?”
郑百盛微微一愣,低头道:
“是,奴才知错了。”
几人说话间,大门却再一次被敲响了。
店里的伙计连忙去开门,楼绒绒无意转头瞥了一眼,忽而瞳孔一缩,脸上现出惊讶来。
无他,当伙计打开大门后,以风雪肆虐的雪夜作为背景,两名满身风霜的旅人进来的一刹那,楼绒绒
骤然发下其中一人似乎很有些眼熟。
这两人应当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其中看着年轻、大约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