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群官员跟在他身后,纷纷扑在郢泽面前,一个个都不敢抬头,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百姓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他们看到先前那个好心送来薪炭、此刻正在跟民众一起在广场搭建临时避难所的年轻富商,抬手将一块木梁送到了窝棚顶上,拍了拍掌上的灰尘,转身面对跪成一片的众官员走去。
他每靠近一步,众官员的身子就越发抖得厉害,尤其是那几个半夜被从被窝里揪出来的,此刻抖得宛若筛糠似的,止也止不住。
众目睽睽之下,郢泽最后停在了于晓之前,状似十分惊讶地低头欲要扶起他:
“哎呀,于爱卿怎地也来了此处,京畿苦寒之地,于爱卿国之重臣,怎能受此磋磨?孤明白了,定然是摄政王盛怒太过,这才牵连了于爱卿,孤这便替你好好责罚他一番,费——”
他话未落地,于晓便已经诚惶诚恐地在地上跪爬上前,慌忙道:
“陛下明鉴!并非摄政王殿下强迫老臣来此,乃是老臣自知罪孽深重,主动想来的!陛下!臣治下无能,疏忽职守,还请陛下看在老臣年迈的份上,允以微臣戴罪立功之机啊陛下!”
其他官员没想
到在京城中尚且想以病重推脱责任的于晓,到了京畿之后,竟然不顾形象,直接如此慌张求饶,一时都呆在了当场。
有反应快的,当即意识到,于晓这个老狐狸,绝对不会因为在马车上冻了几个时辰就寒了胆气,此刻如此情状,定然是不得已而为之,于是纷纷跟着应声。
反应迟钝些地,见前面的人都如此作为,也纷纷跟着跪求郢泽,希望能一同赈灾救民,戴罪立功。
没人知道,此刻的于晓,额头上满是冷汗,因着他官职最高,跪的最前,其他人均在他身后,故而只有他能看到,郢泽负在身后的手中,不知何时从方才的简陋工地上顺来了一把斧头。
若是回京,郢泽问罪,于晓有足够的把握,能将罪责都推干净,落在自己头上,最多不过是约束不力,罚个把个月的俸禄也便足够了。
可在此时此刻,于晓无比清楚一点:这个自打即位起,就一直显得过于温和的年轻帝王,在这一刻,是切切实实动了杀心的。
天子一怒,流血千里,这样大的雪天,再热的血,泼洒在地上,也要一瞬间结成冰,于晓便是再自诩多智,也绝不敢赌撒在地上的热
血是不是从自己的脖颈里喷涌而出。
郢泽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这些颤颤巍巍的朝臣,语调嘲讽:
“这么说,诸位爱卿,都是主动前来,迫切想要救助灾民的?”
众人忙不迭点头,这个时候谁也不敢说自己是被费鹜苏强逼而来的,一个个都仿佛恨不得长着翅膀从京城飞来这里一般,全然忘了几个时辰以前,自己有多么不情愿。
而那几个曾经不愿前来赈灾,结果导致赈灾不及时,百姓受灾惨重的,此刻纷纷两股战战,只觉脖颈发凉。
果然,下一刻,郢泽的话就落在了他们头上:
“陈爱卿?你也是如此么?”
陈时悚然一惊,也想学于晓的办法,慌忙跪爬上前,抱住郢泽的双腿求饶道:
“陛下饶命!微臣当真不是故意侵吞薪炭,乃是京中亦有受灾民众,微臣想着,京城乃天子脚下,不可令百姓受冻,便先拨了薪炭以赈城中百姓……”
没等他说完,郢泽便再也遏制不住怒意,一脚将他踢了出去,不等他在爬起来,便一脚踩上了他的胸膛,藏在背后的手斧狠狠劈在了陈时耳边,但凡歪上半分,此刻陈时的耳朵就要被剁下来了
。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陈时只觉腿间一热,身下那处溢出的液体已然将雪层融出了一个洞。
郢泽抽出剁进雪层的斧头,用冰冷的斧身狠狠地拍着陈时的脸,难以遏制地怒骂道:
“京畿三千百姓,就因为你们迟来了三日的时间,冻死了三成!三成!你知道三成是什么概念吗?孤来告诉你!三成,意味着这里站着的每一个百姓,家中都可能有亲人冻死在雪灾之中!三成,意味着孩子会没有父亲,母亲会失去孩子,老人要白发送黑发人,儿女会树欲静而风不止!”
陈时嘴唇翕动,似乎还想说些什么,郢泽一斧头下去,直接砸断了他的一只耳朵,在他的惨嚎声中,继续恨声道:
“百姓耕地种粮,缴纳赋税,朝廷用这些钱发给你们饷银,不是让你们尸餐素位!不是让你们做仓中硕鼠!不是让你们啖饮百姓血肉的!你们明不明白?明不明白?!”
他目之所及,几乎所有的官员都不敢正对他的视线,百姓从知晓郢泽是皇帝起,几乎都下意识地向后退去,不再像之前一般,同他站在一处,可此刻看着青年痛苦煎熬的眼神,几近疯狂的神态,却又觉
得,眼前之人是当真心系他们的生死,因为他们所遭受的苦难,同样痛苦着的。
见郢泽如此,楼绒绒到底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