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蕖院内,响起“噼里啪啦”瓷器碎裂的声音,沈思语素来云淡风轻的小脸上,双眼迸射出凶狠阴鸷的光,连带着杀意都浮漫了出来。
“可恶!”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谢婉茹那个贱人,肯定是故意的,那夜我就不应该信她,还帮她召集世家贵女去捉奸,结果与秦王殿下颠鸾倒凤的竟是她自己。”
“说明她算计谢晚吟是假,想要嫁进秦王府做秦王妃才是真!”
“她竟然还得了陛下的赐婚,这些本来都应该是我的才对。”
“啊……”
沈思语惊声尖叫,夺过薛姨娘一直护着的一套茶具,再次狠狠砸在地上。
薛姨娘从未见过这样,歇斯底里的沈思语,双手颤抖着上前,劝也不是,任由她继续发泄也不是。
毕竟若是动静太大,很容易就会引起松涛院的注意。
“语儿!”薛姨娘眼中闪烁着泪光,心痛道:“都是姨娘不好,竟不知你一直以来心悦秦王殿下。”
“你知道什么?”沈思语神情疯癫,厉声质问道:“你就只知道天天围着父亲转。”
“费尽心机,到最后不还是个卑贱的妾室吗?”
“啪!”的一声脆响,在整个房间内响起,沈思语捂着红肿的脸颊,一脸阴戾的望着薛姨娘,“你凭什么打我?”
薛姨娘紧紧握住自己通红的手掌,直到指尖泛白,眼眸深处满是失落与悲痛,声音哽咽道:“我知道我没用!”
“可我是生你,养你的亲生母亲啊!”
“我含辛茹苦地将你和你哥哥带大,尽全力给你们最好的,任何人都可以贬低、轻视我,唯独你们不可以!”
泪水在眼眶里不停打转,沈思语掩唇而笑,随即轻哼出一抹冷笑,似自嘲,又似讥讽,“就是因为有你这样一个妾室做母亲,我才会失去秦王妃的位置!”
铺天盖地的无力感席卷而来,“我恨你!”
“语儿!”
“语儿……”薛姨娘看着沈思语跑远的背影,心痛到无以复加的瘫软在地,难道当初她的选择错了吗?
“姨娘,可要保重好身子啊!”
“谁?”
薛姨娘听到陌生的声音,抬起衣袖擦了擦眼角泪水,顷刻间恢复如常。
“是谁在外面?”
林尽染带着木禾从门外,慢慢走进来,背对外面的阳光,虚幻的阴影里,她慢慢露出自己柔美的面容。
谁知待薛姨娘看清她的脸,还有云鬓上插着的那支梅花簪,竟仿佛受到了强烈的惊吓,眼里满是惊恐,整个人瑟瑟发抖,惊恐万分地嗫嚅道:“翩翩?”
林尽染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森寒幽暗起来,父亲曾说过,“翩翩”是她亲生父母给她取的乳名。
记得她利用应姝杀死季嬷嬷那夜,季嬷嬷也是这样惊恐不已地看着她,嘴里一直喊着什么“小小姐……报应啊……”
结果今日,她第一次与薛姨娘见面,她竟脱口而出她的乳名,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秘密?
难道薛姨娘,这个宁远侯的宠妾,与她的亲生父母是旧相识?
那她与她前世之死,父母之死,又有没有关系呢?
她心乱如麻,思绪仿佛被困在无尽的迷雾中,始终无法理清。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她是从地狱爬回来的恶鬼,此生定要为父亲母亲,还有自己报仇雪恨。
不管薛姨娘与父亲母亲什么关系,宁远侯府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薛姨娘眼神闪烁,明显地掩饰着自己的紧张与心虚,“你是?”
林尽染福身回道:“姨娘,妾身是世子的另一个妾室林尽染。”
听到她姓林,薛姨娘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只是眼底闪过一丝疑惑,沈墨渊的妾室怎么会找她?
她一边整理裙摆,一边眼神冷漠问道:“林姨娘,你不在自己院子里,怎么来我这了?”
“我可不觉得,你有什么需要和我聊的。”
屋内的碎瓷,好在沈思语走后,就被丫鬟们收拾了,林尽染给了木禾一个眼神,见她守在门口,这才自顾自地坐在了桌边。
修长白皙额的手指,拿下云鬓上的梅花簪,在手心翻来覆去地把玩着,直到眼角余光,瞥见薛姨娘血色殆尽的脸庞,才轻轻勾唇,“这簪子上还雕刻着一个字……”
“姨娘现在,有话与妾身说了吗?”
这支梅花簪上雕刻了一个元字,是侯爷当年送薛姨娘的定情信物。
这几日因为季嬷嬷的事,她心力交瘁,这支簪子不见了,她只当是季嬷嬷生前帮她收起来了,只是不知何时,竟被林尽染捡了去。
她的双手不要自觉地攥紧,掩唇轻咳道:“我说我这支梅花簪去哪了?”
“没想到竟是被林姨娘你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