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当即一拍桌,怒声喝问,“说,究竟瞒了我什么事?莫非,是笳儿出了什么事?”
方嬷嬷在老太君愤怒的喝问之下,知道这件事是瞒不住了,便只能将这件事如实道出。
方嬷嬷的话说完,老太君忍不住捂着胸口一阵急促地喘气。
“怎,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们为什么要一直瞒着我?!”
方嬷嬷见她神情激动,急忙上前给老太君拍背顺气,口中连声劝慰。
“老太君,您先消消气。这件事,我们瞒着您,也是怕您身体承受不住。”
老太君脸上带着一抹难掩的痛色。
“笳儿在宫里受苦,我们却在家中享乐,还办什么洗三礼,这像什么话!”
老太君想到当时兰振坤满脸喜色地来向自己提议办洗三事的情形,那喜色半点做不得假。
他心中,怕是半点都没为自己的女儿担忧!
老太君又细细地追问了一番,当得知兰振坤在这件事中表现冷漠,半点都没为女儿女婿说话,甚至连二房都去送了秦淮一场,他却是毫无作为,老太君刚刚才慢慢平复下去的情绪,一下又陡然激动了起来。
“这个无情无义,见风使舵的逆子
!”
方嬷嬷垂着头,不敢接这样的话。
老太君怒声下令,“去把他给我叫来!”
方嬷嬷知道老太君在盛怒之中,现在自己就算是劝,只怕也是无济于事,便只能命人去喊大老爷。
兰振坤刚去看了小儿子,看到小儿子乖巧的睡颜,他此前被搅得有些不悦的心情又不自觉明朗了起来。
但他的好心情,持续到了见到老太君之前。
“母亲,您唤儿子前来,可是有何事吩咐?”
老太君阴沉着一张脸,怒声喝问,“我问你,笳儿与王爷的事,你为何瞒着我?”
兰振坤的笑容微僵,他余光瞥向了方嬷嬷的方向,眼中染上一丝不悦。
这件事怎么还是传到了老太君的耳中?
老太君没有错过他的小动作,面色当即更加难看。
“你不用看别人,这件事在外面闹得那么沸沸扬扬,我迟早也都会知道。”
兰振坤陪着笑,“儿子也是担心母亲的身体,不忍让母亲为此事挂怀。
毕竟,此事是皇上的意思,圣旨已出,母亲就算心中再焦急,也是无济于事。”
老太君看到他这副模样,当即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所以你就为了明哲保身,落井下石,连
自己的亲生女儿也半点不管不顾?”
兰振坤此前被同僚排挤耻笑,现在又被自己亲娘指着鼻子骂,心中自然是憋屈的。
但再憋屈,他是当儿子的,也断断不能真的忤逆亲母。
不然,那就是不孝。
不孝的名头落下来,对自己的官身,也是一大不利的影响。
兰振坤依旧是好言好语,好声好气的模样。
“母亲,您这是听谁的胡言乱语,片面之词?
并非儿子不愿意管她,而是儿子现在的官职和权利,根本就无计可施。”
他稍稍压低了声音,继续道:“您不知道,当初外面传的关于王爷的流言究竟有多甚嚣尘上。
那些个流言,传得有鼻子有眼的,随随便便一条拿出来,可都是可以扣上一个意图谋逆的重罪。
皇上将王爷遣送到昆南,已经是在警示,表达他的天子之怒。
儿子若是在那个关头不知分寸地往前凑,硬是要为王爷求情,那,万一触怒了皇上怎么办?
儿子一人受迁怒不要紧,但兰家上上下下这么几十上百口人,总不能跟着一起陪葬吧?”
老太君的面色依旧沉沉的。
这个道理,老太君并不是不懂,但是,想到自家孙女现在身
怀六甲,却与丈夫分隔两地,还被软禁于宫中,老太君心中就觉得十分难受。
“王爷岂会有那等不臣之心?”
兰振坤耐着性子道:“就算王爷没有,我们相信没用,得皇上相信了才行。
母亲,此事,的确并非儿子袖手旁观,实在是儿子无从帮起啊。”
老太君看着儿子那副神色,心中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他说的这些听起来的确有理,他的确是为兰家考虑。
但又何尝不是胆小怕事,明哲保身?
女儿女婿尚未出事前,他态度殷勤,极尽谄媚之态。
一出了事,就像是躲瘟神似的。
这样一副姿态,又岂是慈父所为?又如何能不叫笳儿心寒?
又岂不叫人笑话他们兰家冷血无情,毫无风骨?
官位与前程固然重要,但风骨和人情味也丢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