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晋良仔细回想着,五年前,王韵然娇俏的声音仿若就响起在耳边一般:听说海面风浪大,但穿过大海,便是一处世外仙境,人去了,都不愿意再回来……
当时他怎么回话的?好似:因为出海的人都死了。
“阿爹叫徐叔叔和孙吉送我去洛城前,曾和我说,等他和言爹爹处理完凉州事情,就去洛城接我,到时咱们三人一起出海,咱们第一次遇见时,我已经在洛城等了阿爹五年。”
船舱内一时安静了下来,陆晋良晓得,两位故去的父亲是王韵然心头最深的痛,却不想没一会,王韵然却是哈哈笑起来:“你落水时的模样很是滑稽,明明河水才没过脖子,你却扑腾着一直呛水。”
陆晋良也是浅浅笑着,那年的光景,确实叫人怀念,他是第一次被个小丫头戏弄,却不想,他要将她记上一辈子。
船已划至湖中心,王韵然才道:“我说了要还你份大礼。”
说罢,王韵然朝船头喊了句:“孙大哥。”
没一会,船头走近二人,孙吉虽一身船夫打扮,陆晋良却是一眼认出,倒是他旁边的身影莫名的熟悉,待那人摘下帽子,陆晋良下意识握紧腰间佩剑,将王韵然挡在身后。
这个举动叫走进的二人颇是欣慰,王韵然却是大胆上前:“王爷对我这份大礼,可是满意?”
与孙吉比肩而站的,正是陆晋良此番来江陵的目标,暴民首领莫尧。
“莫大哥曾是言爹爹旧部,后因家中老父重病,特请调回了江陵,在江陵任都教头也有十多年了,是以没有因言爹爹之事牵连。”
江陵太守口中的暴民,其实都是江陵城外的正规守军,江陵太守许长福是个贪得无厌之人,江陵本就赋税严重,他更是克扣军饷,军中有异议的,都叫他寻了由头关进大牢,这两年间,江陵饿死的士兵都数以百计,饶是莫尧性子耿直,也被逼得带了亲兵反叛,没想到被许大人扣上暴民的帽子,得朝廷绞杀。
“进城前,才知道是莫大哥,莫大哥他们不过想讨个说法,并非真心与朝廷为敌,莫大哥愿降王爷,可他们已经得罪了许太守。”
意思已经明白,前日两方也有过交手,陆晋良还讶异这群暴民怎很有战法,原来是言将军旧部带领,加上八岭山易守难攻,若能投降,是最好,王韵然等着陆晋良开口,却看他只冷着脸看着自己,下意识站在莫尧跟前。
“不是说你没经八岭山而行么?”
听着陆晋良得问话,王韵然这才想起前日的说辞,低着头:“不过怕你担心。”
“好在是遇着故人,日后再不可如此。”陆晋良没好气说完,才是看着莫尧,语气回复平静,道:“许长福是当年荣国公举荐,要动他,自然得证据确凿,可愿等段时日。”
这话,算是应了下来,莫尧跪地:“我信得过阿檀小姐,八岭山众人听凭王爷安排。”
毕竟江陵城还是太守的势力,莫尧也不敢就待,看了眼王韵然,才是跳水离去,孙吉回船头划船,舱内重归二人,陆晋良蹙眉:“莫尧晓得你的身份。”
“言爹爹对莫大哥有过救命之恩,莫大哥为人正义,断不会忘恩负义的。”
“你当年不过八九岁,就晓得别人正义了?”
王韵然咬唇:“孙大哥说的,不过我印象中的莫大哥也是极好的,否则,不会被逼至此。”
“你对孙吉倒很是信任。”
“没有孙大哥,我早就死了。”王韵然轻声说了句,对面陆晋良端着茶杯的手却是微微一顿,他唇瓣稍动了动,却还是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