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前一天,余生与图南各自怀着不一样的情绪来到了开阳殿。这一日不仅仅图南与黄通幽等了很久,那些痴迷于手谈的汴京普通人也是一样,比起宫中传出的各种关于正德皇帝的谣言,都远不及如今二人争夺棋圣之位能够让他们热血沸腾。
“二十多年了吧?大楚已经有二十多年不曾有过棋圣之争了!”人群中有上了年纪的棋迷感叹道。
“是啊,自从韩童生与范棋圣争棋后,已经足有近三十年不曾有过如此浩大的争棋了!看着这二人如今争棋的模样,我恍惚间也回到了年少时,看韩童生与范棋圣争棋的时候了!”身旁有人立刻附和道。
“说起来范棋圣已经仙逝许多年了吧,时光飞逝岁月如梭,我们现如今也已一把年纪了!”提起旧人旧事,难免伤感怀念,气氛一下子变得忧伤起来。
余生与图南进入开阳殿的时候,离棋赛正式开始还有一段时间,可黄通幽却已经等在那里了。
“去吧。”余生为图南整理了一下衣衫,图南笑着与余生点点头,随后径直朝黄通幽走去。
“今天来的挺早的。”黄通幽见图南走来,抢先一步打招呼道。
图南点点头,“嗯,想着早到一会儿调整一下心态。”
“既然时间还早,要不要聊聊?”黄通幽犹豫后,试探着问道。
“当然可以。”图南爽快地回应道。
“其实我挺羡慕你的,还那么年轻,即便这次失利了,以后还会有大把的机会,不像我,如果我输了,我这些年所背负的骂名都将变得一辈子都洗刷不掉。”黄通幽看着图南露出一抹苦笑。
图南听到这话后,似乎是有一些不悦,他蹙眉回道:“你也曾年轻过,不是吗?”
黄通幽愣了一下,脸上的苦涩更甚。
“是啊,我也曾年轻过。”他抬起头望了望开阳殿的房顶,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我身为一名棋手,却始终无法操纵自己的人生。小时候,我的父亲是一名棋痴,但他的棋力并不高超。他一生对我最大的希望就是有朝一日我若能成为一名通幽境棋手他就已经很开心了。可讽刺的是,在我棋力达到通幽境的那一天,他却病重离世了,我搞不清是命运在捉弄我,还是我的父亲在捉弄我。”黄通幽的眼睛根本不看图南,似乎压根没有与图南对话的打算。
“后来我费尽心思,总算是成为了大楚棋界唯一的棋圣,可我想要拥有的一切,却与我没有半点关系,我等来的只有所有人的质疑与谩骂,我甚至没有解释的机会,我想证明自己都办不到,他们打心眼里不认可我。”
“你为什么要执着于得到别人的认可?”图南忍不住打断了黄通幽,“你下棋的初衷是为了得到别人的认可吗?”
被图南这么一问,黄通幽的神情有了一些迷茫。他先是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
图南似乎有些恼怒于黄通幽的反应,他不等黄通幽回答,便自顾自地说道:“我与你一样,起初也是承载着家里人的期望,不过我的父母双亲却只是觉得在大楚下棋会是一条能让我走出大山的路,所以他们拼了命的想要把我送到汴京,送上这条路。我起初也是为了不让家里人失望,所以拼命的学棋,可后来当我发现这样并不能让我学的更快的时候,我遇到了我的老师,他问了我一个问题,你是为自己下这盘棋,还是为了别人?”
“现在我想用这个问题同样来问问你,你的答案是什么?”图南目不转睛地看着黄通幽,定定地等待着他的答案。
黄通幽呆在原地,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随着一声钟声响起,开阳殿嘈杂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请双方棋手猜先,第七局争棋现在开始!”
黄通幽瞬间回过神来,深深地看了图南一眼。
图南没有听到黄通幽的答案,不过他也没打算再继续深究下去,只见他伸手抓住一把棋子,随后看向黄通幽。
黄通幽定了定心神,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随后将两枚棋子摆上棋盘。
“黄通幽猜中,执黑先行。”
随着身旁裁判冰冷的话语传出,余生的心底有些为图南担忧。
“黄通幽先行对于图南来说不是件好事,之前输掉的三盘棋,其中有两盘都是黄通幽执黑。”余生在台下远远的盯着图南,见他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后,悬着的心才稍稍的放宽了一些。
两人在这一局中每一步都深思熟虑,步步走的谨小慎微,双方都明白,此时此刻谁若走错一步,迎接他的就将是万劫不复。
随着棋谱被摆在开阳殿正中那个硕大的棋盘上,余生的心神也随之被吸引过去。
黄通幽先是强占自己右侧两个角部,图南也与他一样,稳扎稳打的将自己右侧两个角部占住,随后黄通幽守角,占尽先着优势的他似乎根本不想主动挑起战火。
余生在台下思索黄通幽的战术,心知图南切忌不可着急,虽说这样稳扎稳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