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塞拉离开英国之后, 才算度过了一个真正的假期。她在天堂谷待了五年,后与夏洛克穿梭于世界各地, 用旅客的身份见证很多奇案的发生和解决。这前后十年的时间里,塞拉从未道明过自己的身份, 可当她预感到最后一刻来临的时候, 当她说出那句“是时候告别了,夏洛克·福尔摩斯”话时,她分明从侦探的眼睛里瞧见了某种了然和遗憾。她猜测他虽然无法证明自己的来历, 却多多少少心里有了些数, 只可惜直到最后一秒他都没有成功让塞拉亲口认罪。他们在互道告别后,塞拉毫不犹豫地离开了那个世界。
她意识抽离回来后的第一秒, 就开口问蛇。
【我是谁?】
蛇吐了吐信子,瞅着她,似乎是在笑,只不过很难从那双黄豆大小无机质的眼里看到分明的笑意。它歪着头缓缓圈紧了塞拉,熟悉的声音在她的脑海里响起——
【你不是已经快想起来了吗, 亲爱的塞拉?】蛇嘶嘶,【你已经猜到了,在这个度假世界开始的时候,其实‘你’早已苏醒, 所以你才有时间对那个男人捅出第二刀结果了他。只可惜觉醒的一刻总是很短暂的, 它在你现存的记忆里消失——你不也是后来才记起来你才是真凶吗?】
塞拉静默。
蛇说得没错, 这才是这个世界留给她最大的启示——塞拉真正成为“塞拉·琼斯”的那一刻, 并非是躺在床上的。她睁开眼的时候, 发现自己的手里拿着一把尖利的水果刀,而那个试图猥亵并威胁她的男一号正倒在地上用不可置信和愤怒的眼神盯着她,不断咒骂她,根本不相信她会真的敢置他于死地。而当塞拉之前的记忆瞬间回笼之后,她只是笑了一下,毫不犹豫地上前去补了第二刀,也就是那致命的一刀,随即冷静而轻松地布置好现场的一切,这才重新沉睡过去。
换言之,塞拉之所以可以毫无破绽地摆脱嫌疑逍遥法外,除了之前那完美无缺的现场工作,在夏洛克·福尔摩斯见到她的时候,她是真的认为自己并非凶手的。只不过后来记忆渐渐回笼,她意识到她的苏醒比想象中要更早——而这就胜过世间一切凶案的真相。
她很早就开始思考自己到底是谁这个谜题。巫师界的贝克曼,虽然之前沉默寡言,忍耐懦弱,但骨子里却犹如淬着毒仇恨深藏其中,她的爆发只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荒谷生性好战,有着和精灵完全相反的嗜杀欲,她的灵魂早已被污染,塞拉只不过是使她更强大。米尔特则是一个全然的蛇蝎美人,心计深沉手段毒辣,她对毁灭世界有一种别样的执著。女巫歌者心中藏着复仇的火焰,忍辱负重只不过是为了将来一刻的爆发,如果给了她机会她会屠尽任何一个侮辱过她的阿萨神族。黑-手-党的后裔莫里蒂是其中最平平无奇的一位,皆由她年龄过小的缘故,却面对着世间最可怕的敌人而活了下去。甚至最后的女演员琼斯,孤僻,敏感,多疑,偏激……
这些塞拉曾经寄身过的人,虽然一眼看过去并不全然相同,却有一个惊人的类似之处——
她们在塞拉降临的前一刻,几乎都面临着毫无希望的绝境。而她们每一位,皆非良善之辈。有的天赋绝佳,有的则平凡无趣。她思考了很久这些所谓的“塞拉”为什么会成为她,直到这一刻——
【她们,全都是我失败的复制品——我完全没觉醒之前的模样,对吗?】她问。
只不过这个世界出现了一点意外。或者更准确而言,她真正开始苏醒了,比它想象中更快。
【我是谁?】——它该怎么圆滑又不失精准地回答这个可怕的提问呢?
蛇斟酌了许久,最后终于慢慢思考着开口了——
【很久很久以前,你,亲爱的,在那些所有强大的同类之中……只有你,被公认为是最危险,最狂暴,最疯狂……当然也是最孤独的那个】蛇嘶嘶道,【你的力量很强大,我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你折磨那些你眼中的罪人,他们的下场甚至会让其他审判者感到怜悯……毫不介怀地说,你没有朋友,是的——一个人也没有。他们害怕你如同害怕一个魔鬼,更可怕的是,你不仅力量强大,你甚至是所有同类中最狡猾的一个……】
塞拉眯起眼。
【你总是说,“毁灭繁衍新生”,因此你对一切行将腐朽的事物都会毫不犹豫地摧毁,你从不给人希望……以你的身份而言,你的确非常邪恶,亲爱的,甚至让你的创造者都开始谨慎你,提防你,思考着或许总有一天你会取代祂的位置行使判决……不得不说,祂的担心并非毫无道理,所有人都会这么想——包括我】
蛇转了转眼珠,【所以……现在,你知道你究竟是谁了吗?你知道……为什么会失去大部分记忆来经受这一切轮回了吗?】
塞拉垂下眼。
【大概知道了】她说。
从“死亡”里诞出“新生”——既然这一直都是她的信条,那么这一切都变得很好理解了:如果有一个比她更强大更无法匹敌的创造者思虑着开始想要除去她,而且既然她曾经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