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那黑影不但没有躲避,反倒直直向他撞了过来,围着他就开始狂叫。
“嗷呜嗷呜嗷呜!”
“大黑!”
“嗷呜!”
傅歧这才反应过来黑影是什么,蹲下身一把抱住,将其亲了又亲,满脸高兴:“原来大黑养在先生这里!”
“这几日他们忙得很,就把大黑委托给我照顾了。说起来,这件事的开端,还跟大黑有关。”
“啥?”
“这只狗性子机警,嗅觉又灵,是只好狗。”
陈庆之笑着夸了大黑一句,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始从徐之敬失踪开始说起。
徐之敬失踪是有惊无险,但其结果之惨烈,却骇人听闻。
吴老大自尽身亡,徐家刀卫硬生生被剜掉了一块肉,那地下抬出十七个病人,每个病人都患有恶疾,这些都没什么,最可怕的是事后曲阿的姜县令大致统计了一番,在此之前因为延误病情而死的流民,数量已逾六十余人。
因为很多尸体已经被火化埋掉了,之前大部分死掉的病人是得了什么病死的已经不可考,姜县令怕其中真有瘟疫,命了身强体壮之人从佛寺的地窖里又抬出了几十个病人,请了全县的医者一一检查。
这些人大多是伤害加重,也有许多是伤口感染加深、喝了路上的污水染上了腹虫等等,被放在佛寺地下的都是任其“自生自灭”的,大多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医,大罗神仙也难救。
曲阿县衙就“绑架案”开衙审理以后,吴老大和盱眙受灾的那些灾民的事情也就大白于曲阿百姓之中。
虽说同情吴老大一行人的遭遇,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鉴于主犯已经自杀,徐之敬这个苦主又没有计较,轻判之下活下来的六兄弟都没被有流放,但吃了三十杖,还要在牢中坐一年的牢。
曲阿民风淳朴,知道此事后倒没有像齐郡那般人人自危,在知道佛寺里那群人已经是等死以后,甚至还有人家上门送药送食。
对于吴老大等百姓的遭遇,有些受过灾的百姓也能感同身受,县中富户还为他设了灵堂,做了法事,修了“义士冢”。
可怜这些流民犹如惊弓之鸟,平日里不敢光明正大的出门,得了病也不敢医治,谁料一旦暴露在天日之下却得到了各方面的救助,一时间又是悔恨又是羞惭。
早知道是这样,又何必东躲西藏,眼睁睁看着那么多人病死?
但这件事还远远没有结束,在审理过此案之后,姜县令对到了曲阿的流民都做了一番统计,除了死去的六十余人,还有得病的几十人外,在曲阿县中流浪的灾民数量已经有六百多人。
如何安置这六百多人就成了问题。
曲阿不是什么大县,秋收的粮食也是还要交上去做今年赋税的,就算有余粮,没有朝廷的命令,姜县令也无权做主开仓放粮,能成功南逃下来的大多是健壮男子。
这么多人之前靠偷窃、打猎、出卖劳力等为生,可一旦没有了营生,游手好闲之下,势必要生乱。
一旦有人再作奸犯科,就会引起曲阿百姓的反感,而两边若起了摩擦,事情就要棘手起来。
在这种情况下,姜县令绞尽脑汁,翻遍县志,终于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天监六年的时候,晋陵郡也出过事,当时有一庄园主重压之下引起荫户不满,荫户们造反打死了庄园主一家,冲出邬堡,逃窜而去。
庄园主死了,他们家中的奴隶也就逃了个干净,当时有四百余人逃难到曲阿,因为没有户籍无法安置,最后是当年的县令找到了法子,趁着当年“土断”的机会,将所有的奴隶们在曲阿落了籍,分了野田,从此成为了农户。
所谓“土断”,就是为了整顿户籍,将侨户、被掠夺的荫户、流民编成编户,扩大国家租税徭役收入的一种办法,流民也好,荫户也好,本是没有户籍的,被称为“白籍”,但一旦按居住地归入户籍,就有了籍贯,变成了“黄籍”,可以分到露田,也要承担相应的义务和赋税徭役。
土断各地一直都在执行着,但名存实亡,因为荫户之所以会变成荫户,是因为朝廷的负担比在庄园里还重,一旦遇到打仗或是其他危险的工事时,连命都保不住。
所谓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便是如此了。
在这种情况下,无论各地如何积极的收拢流民,流民们也总是投身于庄园或士门的托庇之下,像是因为当奴隶太惨而不愿再做荫户的少之又少。
再者增加黄籍之人并不算什么政绩,各地的官员也都不太主动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姜县令想的便是将这些人以“流民”转入编户,再按丁授予露田,在朝廷彻查各地流民将他们遣返回当地之前先把他们安置下来,只要有了希望,这些人就不会轻易作乱。
只是就算现在授了田,那也是些还未开垦的露田,也就是野地,开垦要到明年春天,这么长时间这六百多人得要吃饭、生存,姜县令已经向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