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杀声四起,林青孤立于战场之上,
扑面而来的血腥味让他的头脑从刚刚的兴奋中缓缓退了出来,变得愈发清醒。
视线扫过四周,哀嚎着倒地不起的蛮人到处都是,
转身四处逃窜的蛮人也有不少,唯独少了奋勇而战的蛮人。
这不对。
蛮人脑子虽然不聪明,但极为善战,
他们自幼为了保护草场与水源,可以说是在厮杀中生长。
如今这些军卒虽然看起来气势汹汹,也可算是敢战之兵,但距离精锐还差得远。
“到底是哪里不对?”
心中莫名涌起不安,林青觉得身上的毛孔尽数绽放,头皮也有些发痒,
一个可怕的猜测涌上心头。
他不会傻到认为是靖安军太强,一向以善战闻名天下的乌孙部太弱,
造成如今局面的只可能是一个原因。
中计了
林青沉默地看着四周,军卒们还在肆意杀戮,追逐着逃亡的蛮人,喊杀声此起彼伏,哀嚎声也同样如此。
“敌人会从哪里来?”
四周都是一望无际的旷野,若他是乌孙部的主将,无论如何也不会选择在此埋伏。
这将会给靖安军留下撤退时间。
“难不成埋伏混在这一万军卒之中?可他们为何还不发动?”
林青心里充满疑惑,看着四周的战场,眼中渐渐出现阴郁。
一直以来,他之所以能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凭借的就是对战场无与伦比的掌控力。
这能让他举重若轻,对军卒如臂使指。
但如今战局虽然顺利,但一直以来他引以为傲的战局掌控力却消失了。
战场的局势正在急速滑向他不可掌控的深渊。
“大意了,某小觑了天下英杰,草原人能与大乾争斗三百年不休,不可能是只凭勇猛的莽夫。”
想着想着,林青慢慢抬起了头,重重叹了口气,
乌孙部中有智者,而且是对兵事极为了解的智者。
或许他前来袭击这一举动,也在此人的预料之中。
“袭击?万人等等!”
忽然,林青脑海中像是有一道闪片劈开了迷雾重重的黑雾,露出一丝丝光亮。
“既然乌孙部已经有人料到了某来袭击,那么此人对于靖安军的战法定然有所了解,
既然如此说不得他也会对我的选择有所了解。”
林青的眼睛猛地瞪大,其内血丝弥漫,瞳孔骤然收缩!
一个答案浮现在他脑海之中。
“真正的精锐是那五千军卒!!”
“乌孙部那人已经料定了我会放任那五千人不管”
一时间,林青心中一片冰冷,视线眺望远方的黑暗
如果顺利,仲佐臣正带领手下军卒守候在那里,
等待着通风报信的军卒,以作截杀,隔断两支草原部队的联系。
如今
林青没有继续想下去,慈不掌兵的道理他比谁都懂!
若是真如他猜测的那般,仲佐臣就成了一根钉子,牢牢固定住局势的钉子。
战局能进行到如何,全靠这颗钉子能钉多久!
但五千对一千,精锐对精锐,他能挡多久?
林青深吸了一口气,眼神一点点变得平静,跳动的心脏也一点点舒缓。
大战来临之际,身为一军主将,首当其冲的便是要保持冷静。
只有如此,才能有足够的心绪思考下一步的动向方略。
待到冷静下来后,一个个思绪才如泉水一般咕咕涌了出来。
首先,仲佐臣与那千余名军卒不能去救,战场之上要分轻重缓急。
若是分不清主次,此行前来的五千人说不得都要填进去。
一旦盲目去救,若是这万余人重新组织起有效的军阵,那他们将会受到两面夹击,败亡只是时间问题。
林青记得曾在皇宫内看过的兵书,上面曾有记载:
“故迂其途,而诱之以利,后人发,先人至,故兵以诈立,以利动,以分合为变者也。”
危局之中想要做到后发制人,便要以利诱之,让敌人觉得胜券在握。
纵观史书,不知多少名将在敌众我寡之时都会采用诈败之法,从而诱敌深入。
其中最显赫的便是“杀神”通过诈败将敌军主力牵扯而出,从而形成合围一举歼之。
如今他倒不用如此复杂,若真如林青所料,
那他现在不是诈败,而是真的在兵败的边缘徘徊。
如此倒也省事。
他现在所能做的,就是用那一千军卒作为诱饵,牢牢牵扯住后续的伏兵,从而给正面战场以战胜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