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汉三年十一月二十日,李先生买猪肉一斤,他看起来心情不好,对于侯爷没有出兵感到不满。”
张老三经过这些日子的练习,字已经越写越好了,不再是以前歪歪扭扭的模样,书写的速度也快上了许多。
他看着小册子上的文字,提笔想了想,继续写道:
“李先生是教书先生,是文人,平日里最讨厌打仗,但今日的他的反应很不寻常,值得关注。”
张老三抬起头,看向前方街道,他这肉铺的位置很好,是北乡城的主要街道,来往的人很多。
“老乡们也与李先生一般,垂头丧气,眉头紧皱,甚至还有人暗暗叹息,想来他们也对侯爷没有出兵很不满。
另外城中的流言蜚语越来越多了,昨日婆娘与儿子还向我打探,希望我问一问昔日的同僚,侯爷真的要将拓跋砚送回草原吗。
虽然他们没有明说,但我能看出来,他们很气愤。
因为我的丈人就死在几年前草原人肆虐之下。”
对于自己的家事,张老三没有做任何隐瞒,
他作为千机营的暗子,食其禄,忠其责。
写完这些,张老三将小册子收于案板之下,慢慢站起身,
隐晦打量一番四周,发现无人关注自己后才继续做事。
“听上官说,侯爷会来北乡城,各方的暗探都要蜂拥而至,
甚至会有不少老乡拿人钱财,替人办事,我要警惕一些,若能抓几个暗探那就是大功一件。
这些狗娘养的,吃里扒外,在风浪城居然有人下毒谋害侯爷,
要是将侯爷真害死了,我倒要看看,还有谁能来帮曲州人。”
想着想着,看向案板上那红白相间的肉食,顿时面露感慨。
“这他娘的天天都有肉吃,以前哪敢想这日子。”
虽然张老三一家吃的都是卖不掉的杂碎,但那也是肉啊,
靖安军没来时,他苦哈哈地干一年也就能勉强糊口,过年时才敢买上几两肉。
如今他开着肉铺,每日能赚不少,
另外还能额外多拿一笔军饷,婆娘与儿子也在工坊里做工,每日都结工钱。
这日子,别提多美了。
而这一切,张老三看得很明白,都是靖安军在此的缘故,
若是没有靖安军,工坊做工能给工钱?
管上两顿饭就已经是极为有良心了。
毕竟大乾人多,百姓如海,在这西北之地,吃不饱饭的比比皆是,
你不做自然有其他人做。
张老三这些日子已经想明白了,若是靖安军离开,他定然要拖家带口地跟随,
不为别的,只是能活得像个人。
如他们这般下民,亦有尊严。
以前的日子,张老三如今回想,都想不明白是如何坚持下来的,如猪狗牛羊。
想到这,他的眼神满满坚定,身上露出了久违的杀气,
谁若是对靖安军动歪心思,先问问他们这些人答不答应。
北乡城军营,林青如往常一般坐在桌案之后,桌案上是高高垒起的文书,
有军务,也有北乡城需要处理的一系列政事,
还有五军都督府送来的九边军报以及大乾各地的反应。
他如今是帝国新贵,刚刚立下了汗马功劳,
在如今的大乾,除了政事他插不上话,
其他一切军务,他都能插上一脚,给出自己的看法。
毕竟他是五军都督府都督佥事,
可以预见的是,若无意外,再过一月九边战事结束,届时论功行赏,他定然还要再次晋升。
想到这,林青的奋笔疾书顿住,
缓缓抬起头面露思索,又轻轻捏了捏眉心,心中叹息一声,
年纪是他扬名大乾的关键所在,但也恰恰是他的最大桎梏。
若他如今四十岁,不哪怕仅仅三十岁,受到的压力也将会成倍地减轻。
以大乾皇帝平均不到十五年的在位时间来看,
他至少能经历三朝,乃至四朝。
一个掌军超过五十年的将领,林青自己想想都觉得心有余悸,更何况那些文武百官。
甚至就算是未来的新君,都会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希望这些流言能让靖安军的声势减弱一些。”
思绪片刻,林青看向在门口静静站立的钟信,他脸上不复以往的憨厚,取而代之的是凝重,
整个人也堵在了大门前,若是有人使用军弩袭杀,他也能第一时间将弩箭挡住。
这是亲卫的职责。
“钟信。”
林青的声音响了起来,钟信立刻回头,转身走入军帐,
他离开后,马上又有一名身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