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处,两队军卒对峙,气氛紧张得仿佛连空气都凝固。
北风营之中也不乏敢战之辈,见对面军卒抽出长刀,他们也不甘落后,
纷纷将长刀抽出,眼神中充满暴戾!
既然事情已经败露,那便不死不休,左右不过烂命一条。
广源侯与副将薛峻、布政使何尚恭站在一起,
没有丝毫惊慌,只是身上笼罩着一股暮气,整个人似乎苍老了许多。
他叹息一声,沉声开口:
“官仓被烧了,草原人集结三部三十万人攻打赤林城,
本侯若再不心生警觉,岂不是白费了这善守的名号。”
温二东漠然无言,双手无力垂下,缓缓低了下头。
“大人,左右都是一死,不如与他们拼了。”那胡子拉碴的大汉压低声音喝道。
温二东没有说话,广源侯倒是看向他,思索片刻,说道:
“俞至和,北风营千户,
本侯记得你去养马了,也难怪如此落差,不是常人所能承受。”
那名为俞至和的大汉一声冷笑:
“侯爷,我等为你出生入死这么多年,
就因为一句谗言,北风营便落得如此下场,弟兄们死的死伤的伤,您不觉得心有愧疚吗?”
广源侯摇摇头:“本侯问心无愧,李术一事影响深远,那刺客既然出自北风营,那便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哼,道貌岸然!与城内那些书生同一副嘴脸。”俞至和呸了一声,脸色愈发狰狞。
只要温二东一声令下,他定然会冲上前去与其拼命。
只是,不止一位军卒将视线投向温二东,
但他一直不为所动,只是默默站在那里,心绪复杂,不知该从何说起。
心中的恨意依旧存在,但他却茫然发现,不知道该去恨谁。
恨广源侯吗?不恨。
他也是一军统帅,理当如此,
若他是侯爷,想必做得比这还要过分,说不得会将牵连之人通通杀了,以绝后患。
恨昨日那人前来蛊惑自己?
似乎也不恨,一切是他自己决断,
若是他能坚持本心,也没有今日之事。
恨时运不济?命道不公?
也不很,相比于那些死去军卒百姓,他已经足够幸运。
温二东茫然站在那里,苦笑着摇头,
走到如今这一步,他竟找不出任何一个可怪罪之人。
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就连当初刺杀钦差的刺客,也早早死了,恨又有何用?
他此刻心境就如那平静湖水,静谧无声,古井无波。
时间一点点流逝,丝丝波澜开始扩散,那是最后一丝遗憾。
王远的仇,他可能无法报了。
温二东自嘲一笑,甚至他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
“我,就是个笑话。”
疲惫释然的声音在心中响起,温二东脸上充满洒脱,将腰间长刀轻轻一丢,
当当当的声音响起,刀身颤鸣,牵动了所有人的心绪。
“侯爷,此事罪责在我,一切都是我一人而为,还请顾及旧情,留他们一命”
话虽如此,但温二东的声音却越来越低,显然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回答本侯一个问题,本侯不难为他们家人。”
立于军卒中央,身穿黑甲,胡须花白的广源侯沉声开口,
眸子锐利盯着温二东,让他感受到阵阵压力。
“侯爷请问。”温二东哂然一笑,带着多年来未曾有的洒脱。
他身后的北风营军卒露不甘,呼吸急促,步子微微向前挪动,
只是下一刻,便有数十把军弩举起,让他们动弹不得。
何尚恭书生模样,但如今面如寒霜,冷声开口:
“再动一步,形同谋逆造反,夷三族。”
广源侯也不在意他喧宾夺主,淡淡一笑,看向温二东:
“本侯想问你,是谁命你做此事?他们又给你了何种承诺?”
温二东没有犹豫,缓缓摇头:
“那人头戴黑色面具,看不清脸孔,属下不知他是谁。”
“他向属下许诺,战事结束后,属下将重回总兵之职,并且会帮我查出欺压北风营军卒的真凶。”
广源侯听后面露诧异:“仅仅如此?仅凭几句空话你便信了?”
他心中有些荒唐,谋反之事,竟如此简单?
“他告知属下,今日便会成为北城门守将,
北风营的诸多军卒也在这段时间调了过来起初属下也不信,
但等他离开后不久,任命文书便下达,星夜送于属下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