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宗人府内的一隅,
日逐王拓跋砚所在小院显得格外沉寂而幽深。
月光稀薄,透过稀疏的云层,勉强洒下几道银辉,斑驳地照在青石板路上,增添了几分阴冷孤寂。
小院四周被高墙紧锁,墙头布满青苔藤蔓,仿佛岁月在这里静止,
墙内,几株老树在夜风中摇曳生姿,发出沙沙声响,宛如低语,又似叹息。
小院中央,一座略显简陋的房屋孤零零地矗立着,门窗紧闭,只有微弱烛光从窗棂缝隙中透出。
淡淡的脚步声一点点响起,林青在小院门口站定,犹豫了许久还是走了进去。
夜,越来越深,风,越来越紧。
透过窗户上传出的微弱光亮,似乎能看到一道略显憔悴身影坐在桌旁,
摇曳灯火将他的身体打在窗户上,显得尤为孤寂。
林青停在了小屋门口,迟迟没有扣动门房,而是眉头微皱,仔细思量。
“既然来了,还犹豫什么?”
林青眼中的犹豫飞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凝重,
他轻叹一口气,没有敲门,就这么推门而入。
在微弱烛光下,拓跋砚憔悴的身影引人注目。
他面容苍白而消瘦,眼窝深陷,裸露在外的长发此刻已经变得花白,远没有去年的英姿雄风。
然而,尽管他看上去疲惫不堪,但他的体格却依旧壮硕。
只是身上一直弥漫的精气神,早已消失不见。
拓跋砚一改往日的习惯,没有大鱼大肉以及大口喝酒,
桌上摆着两碟小菜,身旁有着一个翠绿酒壶,还有一只小巧酒杯,淡淡的酒香在屋内弥漫。
林青走到长桌一侧坐下,看着桌上的一切,淡淡开口:
“日逐王似乎大不如前啊。”
拓跋砚毫不在意,轻笑着摇了摇头:
“原本在草原上征战,本王并不觉得自己老,
但一停下来,在这幽静之地,本王觉得自己真的老了。
族人死得死伤的伤,阿狼也死了,这让本王第一次感受到世间孤独。”
拓跋砚似乎变得比以往坦然许多,脸上看不到哀伤,有的只有平静。
林青无法体会这种思绪,虽然他的家人同样已逝,
但他还年轻,体会不到岁月的腐蚀以及身体的苍老。
轻叹一声,林青淡淡开口:
“草原王庭立国了,国号为蛮,皇帝是左贤王,如今正在草原深处修建王城。”
拓跋砚的动作顿了顿,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很快便一闪而逝,随即便是浓浓的叹息:
“太快了,立足未稳,恐生隐患。”
林青点了点头:“我也是这般想的,但左贤王与你我走的路不同,我们不了解他心中所想,
但不得不说,立国这一件事给了我很大的麻烦。”
“麻烦?”拓跋砚脸上露出一丝诧异,而后闪过释然:
“是了,你走的路太顺了,还没有尝试过失败的滋味,
你走的路也与我们这些草原王者不同,
拓跋部建立时,本王已经记不清自己失败了多少次,才堪堪将族群立了起来。
而你,年纪轻轻已经登上高位,取得功勋,
以你如今的地位,已经没有让你体会失败滋味的余地了。”
拓跋砚笑了笑,脸上露出一些嘲讽:
“爬上云端之后,一次失败就是粉身碎骨,还不如早在地上多摔几次,知道那是什么滋味。”
林青眉头紧皱,脸色怪异
拓跋砚又说道:“立国对大乾来说虽然是件麻烦事,
但蛮国一没有大举来攻,二没有完成草原一统,哪来的这般心事重重?
或许是麻烦,但这还不是亡国灭种之危。”
说完,拓跋砚将手中酒杯举起,痛饮一杯。
“你向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所为何事?”
林青没有说话,依旧在思考,
一路行来他从来没有停止思考,
他不知道此事办得对还是不对,也不知道该不该开这样一个坏头。
但想要继续维持新政,似乎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
拓跋砚瞥了他一眼,见他如此模样,也没有打扰,而是就这么静静吃着,静静喝着。
不知过了多久,安静的房舍内突然出现了一个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
“蛮国寇边如何?”
拓跋砚还在夹菜的手猛地顿住,瞳孔骤然收缩,身体也陡然紧绷,
不过刹那间就恢复如常,他将手中筷子放下,笑非笑地看着林青:
“这新政就非开不可?”
对于大乾朝廷如今的困境,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