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的时间转瞬即逝,夜晚,
薛芷完成了今日军务,回到府邸,
他的怀中鼓鼓囊囊的,塞满了银票,
脸上带着一些满足,其眼神最深处,却带着一些忌惮以及心有余悸。
人太多了,杀的人太多了,
今日他负责抓捕的十余名商会掌柜,除了熊子兴的家人没有找到之外,
其余人都被悄无声息送出京城,不知死在了哪个山沟中。
从他手中送出去的人就有两百余,
虽说动手的不是他,但此事也与他有些关系,
大人命令斩草除根,将事情做干净,虽然没有明说,但他能体会到其中深意。
没有办法,若是不杀,死的就是他。
看着前方的简陋小院,略显简陋的大门屹立在那里,薛芷神情复杂,
他是北城门守将,又是京营的千户,银钱他是不缺的,
平日里的俸禄虽然拖欠,但他们这些人都有太多来钱的路子,
但他一分也不敢花,
要不然以他的财力,在京营附近买一栋三进四进的宅子都轻轻松松。
薛芷站在门前许久,抬起手拍了拍胸口,
今日抄家所得的银钱不说百万两也差不多了,
他分得了一部分,很少,只有五千两。
但若是靠俸禄,他几世为人也赚不够这五千两,轻叹一口气,薛芷卸去了全部心理负担,
衙门办事,他们这些下手之人有所分润是理所应当。
薛芷上前一步,轻轻推开大门,
如往常一样,脸上的阴霾尽数收起,嘴角露出笑容,喊道:
“爹回来了?怎么不出来接一接爹爹?”
若是以往,他的一双儿女会忙不迭地跑出来扑到他怀里,问一问有没有带好吃的。
以往他散值时都会带一些商贩的孝敬,一些吃食,
但今日操持军务,没来得及,让他心中有些愧疚,
决定明日带着妻子儿女去吃一顿好的,就去大观街!
可他叫了两声,迟迟没见人出来,
薛芷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他将战马拴在门口,
步伐轻缓地走进小院,如往常一般,屋内亮着灯,小院有些凄凉,天空中惨白的月色洒下。
还是没有人出声。
薛芷心里咯噔一下,眉头微皱,右手不由自主地握向了腰间长刀,
慢慢前进的步子也慢了下来,
心中突兀地出现一种不好的预感,眼神中也闪过一丝慌张。
他没有再说话,而是小心翼翼地靠近正堂房门,
漆黑的人影映在上面,让他呼吸急促,额头出现一身冷汗。
到了此时,他几乎可以确定,家中出事了!
薛芷慢慢将腰间长刀抽了出来,颤颤巍巍地伸出左手,
房门虚掩,轻轻一碰便缓缓打开,滞涩的吱呀声一点点响起,
薛芷脸色大变,随即变得惨白,瞳孔剧烈摇晃,他闻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这味道他十分熟悉,是血腥味。
冬日的冷风轻轻吹过,吹散了薛芷心中最后一丝希望,
他嘴唇惨白,不停抿着,希望能借此来缓解心中慌张。
但无用,他喉咙中像是有火在烧,不停地炙烤。
站在门口犹豫许久,薛芷思绪空洞,还是迈开步子,一点点走了进去,
血腥味越来越浓,浓郁的几乎要将他淹没,
薛芷的身体微微颤抖,眼中已经填满了热泪。
慢慢走入屋中,孩子没有出现,妻子没有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孤零零挂在房梁上的三条事物,冷风涌了进来,吹得他们轻轻摇荡
那东西似乎还在滴水,滴答滴答一点点打在青石板地面上,发出声响,
在这空洞的房屋内格外刺耳,
薛芷没有勇气再向前走,反而是后退了两步,怔怔看着那几乎要将整个地面淹没的鲜血,
心中悲痛但无法出声。
终于,他鼓起了勇气,颤颤巍巍地上前,越来越近,血腥味越来越浓,
随着他的靠近,昏暗烛火的光芒似乎能将他们照亮
薛芷看清了,三具赤条条的尸首挂在房梁上,
身上布满了伤口,几乎没有一块好肉,还在不停地向外滴着鲜血,
他视线上移,向着上方看去,熟悉又陌生的脸孔冲入心海,让他的大脑几乎陷入呆滞,
五官尽失,两个眼窝空洞洞的,流淌着鲜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没有痛苦,只有麻木。
“是是谁!!”
薛芷封闭的嗓子似乎终于能发出声音,
发出了一声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