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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晓雾起时分。
桃花灼灼的桃花泊旁,一道由无数阴惨惨的死气凝聚而成的魂形骷髅漂浮在桃花林的上空。
骷髅带起的阴风阵阵,牵起桃花无数。
花瓣纷飞间,微生溟独自一人,足尖踮立在桃树枝上。
他一袭黑色暗纹的长袍隐隐闪过低调的流光,似一层华丽漆黑的鸦羽。巨大魂形骷髅直勾勾“盯”着他,漆黑的空洞双眼,仿佛两道深不可测的漩涡,几乎要把人立时吸附进去绞碎。
足下桃花纷纷离了枝头,被吸进漩涡当中,微生溟却分毫未动,就连衣袖都如同静止了一样。
魂形骷髅的黑气即将蔓延到他脚下,他还是纹丝不动,只是轻声一笑:“真是对你不住。”
“为了使得留下的这一缕残魂复活,你花了十二年,历了那么多坎坷磨难,我却要你即将复生的前一日来收你性命。”
他叹:“功败垂成的滋味如何?可真是叫人替你遗憾。”
微生溟的声音清润含笑,宛若温润玉石,柔和得如同春风拂面,又兼以尾音里带着轻轻的叹息,似乎在真心实意地替对方遗憾着什么,手中一柄漆黑长剑却逐渐显露出形状。
长剑出鞘,桃花花瓣更是猛烈飞舞,本来只是翩跹如蝶,如今却如狂化的蜂。柔软的花瓣被七杀剑深厚浓重的杀气裹挟,也几乎变成了能夺人性命的利刃向魂形骷髅卷去。
利刃破开张开血盆大口的魂形骷髅,刹那间,如同山间晨雾被朝阳照破,魂形骷髅烟消云散。
风未定,桃花未歇。微生溟依旧站在桃花树上,仿佛从未挪动过身形。
只不过,他足底站立的桃花树换了一棵。
微生溟略一垂眸,视线垂落桃花泊,枯水干涸的湖泊中累累白骨半露半藏。
恰此时,另一道身影凌空而来,甫一在桃花树下站定,便听桃花树上的微生溟朗声问:“桃花泊里现出尸骨的消息都放出去了?”
叶坪舟应道:“几天前我就已经通知岛主,据说今日这里会有一场法事,会有道长来帮这些亡魂超度。能赶过来的家人亲友都会赶过来,为他们送别一程。”
交代完微生溟之前嘱咐他去做的事,叶坪舟仰头看向站在桃树上的微生溟,不解发问:“微生师弟,当年你痛痛快快将这魂妖杀个干净便是,为何要留它一缕残魂,留个十二年,还要辛辛苦苦再跑这一趟。”
叶坪舟同样看向泊中白骨,神色相当之不理解:“难道只是为了放它逃回自己的洞府,找到被它残害的百姓尸骨?”
“自然不是。”微生溟轻快从桃花树上跳下,“你可知,泊中这五十七人是如何被它害死的?”
叶坪舟:“如何?”
微生溟道:“它会化作老弱病残,带着同情它的你踏进它那家通往黄泉的客栈。为了让你的精魄品味起来滋味香甜,特意在吸食你精魂时为你织一场美梦。偏偏最后一刻会露出原型,凶相毕现,最后饕食一口你无力反抗的恐惧,作为自己这一餐最终的佐料点缀。”
叶坪舟轻轻打了个寒颤。
微生溟继续道:“桃花泊中五十七人,无一例外,都是这样死的。”
“如此善弄人心的妖怪,不让它不多吃点苦头,利落干脆死在我一剑之下,岂不是太怠慢于它?”
他意气飞扬,抱剑而立,笑吟吟的眼底映着芳菲桃花,满眼缤纷色彩,一张看上去格外面慈心软的漂亮面孔,笑得一脸轻松和悦。
微生溟双眸灼烈,掷地有声地说道:“叫它轻轻松松地死了,哪比得上让它先陶醉在它侥幸逃脱的幻想当中,做上一场由我为它编织的十二年的美梦?我特意未让它知道,从一开始它身上就带着我给它设下的噬魂咒,哪怕今日我不来,它也再也难化作妖形。师兄,我这般用心良苦,为何你要指责我杀它杀的不够干净?”
叶坪舟:“……”
微生溟持续发问:“难道我不是为它好吗?我想那死在它手上的五十七人,不会有一人说我做得不对。”
他话音里仍带笑意,叶坪舟却轻轻打了个寒颤。
他这个师弟,无一处不正常,唯独性情,张扬古怪。
平常日倒也还好,只是显得乖张一些,想想他少年惊才实力无人匹敌,倒也理解了。唯杀伐时,怪癖显露无遗。
师弟心中有他的一番道理,总要将那妖邪施与他人的罪恶,按他心中量算,同样分量地,再施还到妖邪身上一遍。
虽说凡间十二年对他们这些早就模糊了岁月感知的修士来说,不过一眨眼间,流沙般溜走,根本算不上什么。
但能为了叫这魂妖受上这一番罪,特意放走那魂妖一缕残魂,等上十二年……说出去这谁能信?
猫擒耗子都不带玩这么久的。
可微生溟手底的猎物,除了妖怪便是精魅,做的都是降妖除魔的正义之事。对微生溟这喜欢多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