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的都已过了,黄承彦淡淡开口,平静不已。
“莫要顾左右而言它了,既已带来了洛阳的消息,不妨说得清楚明白一些,伤怀不伤怀总归避不开,避之不谈又有何用。”
庞德公抚着手上皎白的纸,摇了摇头:“你呀······”
先帝谥号汉灵帝,于今年四月突然害病,寿命无多。而太子之位一直悬而未决,朝野不稳。
先帝生前一直属意幼子刘协即位,但长子刘辩生母为后,何皇后的兄长何进又官拜大将军——领兵统帅的武官中的最高级别。
十常侍作为皇帝最信任的宦官,以为除非诛杀大将军,否则难以保证“皇太子”日后平安——大汉说不清楚死因的幼帝何止一二。
然而何进早就知道皇帝与宦官对他心怀杀意,多加防备,甚至得诏也不肯进宫,于是何大将军还没得到诛杀,先帝便先病亡了。
先帝驾崩,长子刘辩继位,何太后垂帘听政,何大将军大权在握总领摄政。
既有这样的前情,何进上位后便立即起意诛杀宦官,与厌恶宦官左右朝政的司隶校尉袁绍等人一拍即合。
但宦官属于内臣,大汉内廷外廷,权责分离。若是于宫内任职,法理上,即便是三公也没有权利决定处置。而有权处理内廷的何太后又正宠信张让等人,不肯下令。
袁绍便提议召各方猛将与英雄豪杰入京,逼迫太后,朝野大臣具不同意,但何大将军与袁校尉二人一意孤行。
至于董卓。
凉州董卓因平黄巾之乱,自行招募征兵而手握重军,灵帝生前曾多次下令令其交兵权于左将军皇甫嵩,领并州牧。
但董卓不肯放弃兵权,屡次拒绝,也不肯回返凉州,却屯兵于河东。此间种种行径,野心已昭然若揭,这也是大臣们不同意发召令的原因。
然而大将军代理国政,所谓“代行”,代的便是皇帝的职权,所以即便无视群臣的意见众人也毫无办法……
董卓接到何进与袁绍的檄文却大喜,连忙起兵像洛阳进发。十常侍听闻,决意先下手为强,召何大将军入宫。
也不知这回何进是否是因自觉掌握天下大权而傲慢大意,竟然不听劝阻独自进了皇宫,被十常侍乱刀砍死。
何大将军属下见主身死,大怒,挥舞着宝剑杀入宫内,将宦官尽数屠戮,皇宫内外一片血海,被误认为宦官枉死之人也不计其数。
宦官们于是带着太后、圣上、陈留王刘协及省内官属,劫持宫内几十名官员自天桥阁道逃走,流落民间数日。
“是以,中常侍张让等人投河自尽,皇帝等人被董卓所获,此事才算了结。”
“听闻今上见董卓突然率大军前来,吓得哭泣流泪,语无伦次,而陈留王却行事沉稳对答如流,董卓便起了废帝的心思,这段时日一直频频试探……”
前情后果道完,屋内一时无声。
这场宫变说荒唐全是荒唐,但说必然也尽是必然。
利益一旦难以平衡,握着它的人又处处显示出有可乘之机的样子,不要说豺狼虎豹,便是端方君子,未尝不想上去分一杯羹。
庞德公不由叹息:“先是由太后、外戚掌握废立大权代理摄政,后太尉李固亦欲左右新君人选,如今边郡武将都能行废立之事了吗?”
“个中关键哪里在此处,这大汉的天子谁做不是做?治理国家端看谁握兵权,谁定国策,谁掌尚书。可你观这洛阳离乱,尚有一人有治世平乱之能吗?”
黄承彦说着讽刺的话,眉目都不动。
庞得公向来为人委婉,说话不肯将话说透,他却是惯爱戳人肺管子的,便是大汉的肺管子也照戳不误。
何况,就算真有雄才,便是能平乱,这世可还有没有救?
“你这小儿,听的倒是认真,可真能听懂吗?”
庞德公见月英一直乖巧端坐又若有所思,便转而开起小孩儿的玩笑——无果的事点到即止便罢了吧。
黄月英露出困惑的表情,她听得懂故事,但听不懂政治,犹豫地说:“听懂了……一半?”
庞德公笑道:“听闻是已取了名字,叫什么?”抬眼温和地看向黄承彦。
“‘月英’,我家中方术所算,也没有旁的意思。”
“可开蒙了?”
“正读着呢。”黄承彦用扇子戳了戳案上卷好的简牍,庞德公拿起看了一眼,笑道:“倒是你的作风。”
然后偏过头对黄月英认真地说:“虽世人都学五经,你父亲却偏爱史学,他读史可不止读故事看个热闹,这前人的智慧和愚蠢都尽在其中,你要用心学,不可轻妄。”
黄月英连忙从蒲草团上下来,按她爹教的规矩,这种语重心长的教诲,她得要慎重地给庞德公行个大礼。
“行了。”
谁知她那位天天数落她的爹先摆了摆手:“我自己学经学史都不过如此,她学得了便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