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钱六娘屏住呼吸,强忍住内心激动。
春晓听得一笑:“自然是真的。”她带了许多钱,正是用在这种时候。
送钱六娘回去的时候,春晓庆幸于自己已经偷摸锻炼多日,不然还真扶不动人。
“往左走。”钱六娘走了三百步后向左转身,春晓急忙跟上,也不问为什么什么都看不见的晚上,钱六娘为何能认识路。
这并非天生的路感好,而是被生活硬生生锻炼出来,他们从成为隐户那天起便只能生活在这样一处地方,出门也要极为小心,也就是在汴京附近,粮食好买,若去了别的地方,饿死都无人知晓。
春晓胡思乱想着,直到一座小屋出现在眼前。
说屋子都抬举了面前这处建筑,依春晓来看,不过是个大号的帐篷,如今里面有着些许光亮还有幼儿哭泣声。
早就无力的钱六娘突然挣脱起来,一瘸一拐向着房门处,嘴里着急喊着:“雪娘雪娘,莫哭,娘来了。”
屋内有人听到声音猛地跑来:“六娘!”正是卖饼子的男子,怀中还抱着哭泣的孩童。
钱六娘点头:“是我,雪娘怎么哭了?”
“她睡醒之后找不到你我,已经哭了许久。”卖饼子的男子解释完才有空看向一旁的春晓,目露警惕:“是你。”心中震惊不已,若不是知道县衙衙役不会大老远来找他们的麻烦,甚至觉得春晓是官府的人。
春晓伸出双手,一副坦诚模样:我并非坏人,只是想要留宿。
与钱六娘不同,卖饼子的男人果断拒绝:“你乃男子,我们不太方便。”
春晓一笑:“不,我是女子,还可以付钱,一晚上五文钱,如何?”
同钱六娘一样,卖饼子的男人同样犹豫起来,还不等他给出回答,怀中女童突然大哭起来,似乎极为不舒服,钱六娘再顾不得其他:“先把雪娘带进去,外面太冷了!”
夫妻二人再顾不得春晓,回屋时也没立即锁门,满眼只有怀中女儿。
春晓一点也不见外的挑亮了烛火,顺便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一家人,只一眼她便察觉到孩子不对劲。
哭声越来越弱,却不是哭累或者瞌睡,而是被烧得没力气了!
钱六娘也发现了不对,浑身颤抖:“五郎,雪娘她是不是起了高热?”
彭五郎伸出手,只觉入手几乎烫人,这……
春晓再也看不下去,挤上身去:“别傻愣着啊,快去打盆温水来,我知道如何降温!”
一个女子如何会医术?这是一个极为浅显的谎言,可夫妻二人却没有一人反驳,着急烧水,春晓试了试温度,又加了些凉水,这才拧了帕子放在女童额头,除此之外,手心手背脚心脚背都用温水擦洗,一刻不停。
钱六娘和彭五郎站在一旁动也不动,生怕打扰到春晓,过了不知多久,天色已有些发亮,他们觉得雪娘的脸似乎没那么红了。
春晓撑了一个晚上,早困得不行,见雪娘额头温度降低也放松许多,喜悦和成就感涌上心头,好在这世间总有点让人开心的事情。
直至天色大亮,春晓才从床侧起身,对同样熬了许久的夫妻二人道:“孩子应该没什么事了,但容易反复,若是又有高热,记得及时用温水擦洗,要切记温度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只比身体温度低一些就好。”现在又是冬天,水温太低更容易送命。
钱六娘小鸡啄米一般点头,春晓少不得看向她的脚踝,已有血迹流出。
“你的脚要不要看下?”
钱六娘这才注意到自己的伤口,她连忙摆手:“不劳烦您,我自己来就好。”
春晓随即点点头:“我睡哪?”
此时再拒绝少不得有些过河拆桥,彭五郎闷声:“这里只有一处床榻,您要是不嫌弃,我把兔毛毯子铺一下,勉强躺躺?”
“好。”有个休息地方就行,春晓并不矫情,只是离开前嘱咐一句:“孩子太瘦,营养不良,你们记得让她吃些好的,鸡蛋也成。”
营养不良这样的词钱六娘根本听不懂,却隐约明白是孩子身体不好,待到彭五郎回来就看到钱六娘坐在床边独自流泪。
“五郎。”钱六娘轻声唤道。
彭五郎上前:“莫哭,你瞧,雪娘还活着呢。”
钱六娘依旧没有停下,不仅是为这两日的纷乱和雪娘,还因为这是她第三个孩子。
钱六娘和彭五郎都是被人丢在山林的孩子,因为生的太多,既交不起人丁税也没有足够的粮食,他们这些后出生的孩子自然养不活。有些人家狠狠心出生就丢进水里,而有的人家不忍心就丢在山林里,是死是活全看天命。
钱六娘和彭五郎便被捡了回去,一日日长大,后来成亲生子,生活困苦却也温馨,直到第一个孩子五月夭折,因为高烧,第二个孩子也是如此,雪娘是第三个孩子。
彭五郎和钱六娘十分爱护,尽管要去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