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留祯端着碗,闭着气,一口一口的喝着苦药,直到喝干了才大口的喘着气。
可是喘气了,那嘴里的头的苦味便像是活过来似的更浓了。
他表情痛苦的撇着嘴,颇为委屈地将药碗放到了旁边的凳子上,说:
“哎呀太苦了……明天就走吧,药材带上,路上停了熬一熬也是一样喝。”
“这些天下雪了呀,还不知道要下多久,路上如何保暖?急什么养好了病再走吧!”刘亲兵着急地说。
沈留祯靠在床柱子上,感觉自己烧的都有些迷糊了,他闭着眼睛,声音疲乏:
“你等着看吧,阿元一回去,肯定要将她知道的军情告诉我爹,催促他们先行开战……我是控制不了他们这场仗是输是赢。”
他闭着眼睛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思索又像是累了:
“我私心里头希望阿元和我爹赢,可是若是他们赢了,我现如今做的这些事情,就能解释成通敌,即便是乌雷再信任也是个刺。可是如果他们输了……”
他烦躁地翻了个身,说:“算了……不是我能控制的事情,不做庸人自扰。我们各自管好自己,各安天命吧。……明日起来我估计就能好很多了,路上穿厚一点不碍事。”
沈留祯生了病,说的话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听起来让人摸不着头脑。
刘亲兵想了一会儿,才明白他这些话是在解释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尽早的离开。
不忍亲眼目睹结局是一方面,怕被皇帝猜忌也是一方面。
反正他死活都要先走,不在此处呆了。
刘亲兵又做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说道:“行……你好好休息,被子盖好了,争取明天烧能退了。”
说罢,他就拿起了凳子上的碗起身出去了。
第二天早晨,县府的刘县令听说沈留祯病没有好,像是一个操心的长辈似的,给他准备了一堆保暖的衣物还有靴子之类的,连暖炉和银碳都备好了,让他在路上放马车里头取暖用。
沈留祯拒绝了两回,见他执意要给,于是带着小酒窝对着刘县令恭敬地道谢,将狐裘披风都裹在了身上,刘县令和王队长一起再一次的将他送到了门口处。
这一次有钦差的仪仗队,也没有纠缠不清的人命官司,更没有那么多来者不善,耀武扬威的鲜卑将军,刘县令明显自在了许多,跟沈留祯说了很多的话。
“沈大人少年英才,又在皇帝陛下身边,若是有可能,可得为咱们汉人撑腰啊。别的不求,最起码秉公办理,不能让咱们汉人……低人一等啊。”
刘县令靠近了沈留祯的耳朵,小心翼翼地说,眼神苦恼,意有所指。
沈留祯看着眼前的地面,神色庄重的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我会尽力的。”
他抬了眼睛,诚恳地看着刘县令,说:“县令大人以后政事上觉得有何不公,尽可以写信给我,我年轻,生活经历又浅,许多事情瞧不通透,大人若是能提点一二,小辈受益匪浅。”
刘县令听闻,看着沈留祯有些感动,眼神中泪光晃了晃,感叹道:“哎……真好,看见你,就觉得这日子又有点盼头了。”
一个县令,甚至都不是那些无家可归的难民,竟然也委屈到了这个地步,可想而知……平时鲜卑人对汉人的欺压,已经到了何种地步。
沈留祯有些意外……
他的老师谢昀也是一处郡县之长,从来没有跟他讲过他治下有什么难事,难道是因为老师是谢家人,当地的鲜卑人多少给他些薄面?
不对啊,当初回到谢家的时候,去那茶楼里头坐着的时候,明明听人说过,有人冒充鲜卑贵族行恶,让老师抓去向当地的军镇将讲道理去了。
如此便说明,鲜卑人凭着胡人身份横行霸道是常有的事,只不过是老师处理手段比较刚硬,勉强维持了一个较为均衡的场面罢了。
再说老师他是长辈,自己有什么难事,本也不会对他这么一个小辈诉苦的。
沈留祯收回了这一瞬间的心思,又对着刘县令诚恳地拱手行了个儒生的礼节,告了别,才转身上车去了。
一行人就这么离开了边境附近的县府衙门,顶着风雪,朝平城而去。
……
而这个时候,谢元顶着风雪站在刚刚被夺回来的城门楼上,雪渣滓落在她的头脸上,将那些喷溅到她脸上血迹洇湿了,红色的血和黑色的泥水花了一脸。
因为缺少睡眠,还有奋力拼杀了一夜的劳累,她的丹凤眼肿的睁不开,眼神无光……甚至是无意识地看着远处白茫茫的风景,不想动。
汗水和呼出的热气都在冒着烟的往外蒸腾,遮挡着眼睛,更看不清远处的景色了。
“校尉,你没事吧,你背后的皮甲都被砍破了。”一个打扫战场的士兵从谢元的身边过,忍不住替了一句。
谢元一听,吓得立马伸手往后头摸,结果真的摸到了好大的一个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