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雷低下头,整理着自己被拽褶了的袖子,翻了下白眼说:
“你说,阿元,让我亲一下。”
此话一出,在旁边给沈留祯诊脉的老太医,按在他腕子上的手一抖,为了掩饰自己要笑,十分老成持重的咳嗽了一声。
紧接着就是立在一旁的太监宫女们忍不住发出来的喷笑声。
沈留祯脸色一红,这才想起来梦里头跟谢元挨着坐在一起说话来着。
他结结巴巴地问:“就这些……再……再没别的了吧?”
“你还想有什么?就这不够丢人的吗?你也好大一个小伙子,不行就找个通房丫头,别憋着自己。”乌雷嘲讽他说。
沈留祯心下稍安。他刚刚醒过来,脑子还有些迟钝,说起了这个,就一直回想着梦里头的场景。
想着想着,他才想起来谢元要跟宋国皇帝摊牌的事情,顿时心下一紧,猛地就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外头的天色问:
“我睡了多久了?”
乌雷叹了口气,看着他感慨地说:“一天了,你要是再不醒过来,太医说你就成傻子了。”
沈留祯起得猛了,眼前一黑,又有些晃悠。乌雷将他扶着躺下,就听旁边伺候乌雷的常侍太监说道:
“哎呦……可是了沈大人,你这病的凶,陛下都急坏了。”
沈留祯靠在软枕上,闭着眼睛恍过了那一阵晕眩,再睁开眼睛时,对着乌雷笑了起来,脸颊上露出了两个小酒窝。
乌雷心里头也高兴,笑着转而对着太医问:“太医,你看他笑得那个傻样,不会真傻了吧。”
老太医收拾了脉枕,站起来对着乌雷说道:“陛下放心吧,沈侍中挺过来了,没有大碍了。”
“多谢了。”沈留祯对着老太医道了一声谢,就着急地对着乌雷说道,“陛下,我的那件差事耽误不得。我先回家去收拾收拾,明天就启程。”
乌雷皱了一下眉头,劝他说道:“我派旁人去吧,你说的那件事情,我可以让独孤坚去帮你确认。他不是也见过?你该是信得过他。”
沈留祯很激动,说道:“我不信……这么大的事情我谁也不信,我一定要亲眼见到。”
乌雷不知道内情,不知道沈留祯是着急的,只当他是受了打击和刺激。
他看了他一会儿,想到了从前沈留祯每次说起谢元来那副喜欢的样子,还有他那句荒唐的梦话,顿时心里头就软了。
心想:沈留祯对那个谢家女郎用情至深,这个事情不弄清楚,他怕是过不去这个坎儿。于是妥协了说道:
“行,你这一回闹得真是吓人,朕也不敢拦着你,怕了你了。”
说罢他就叹了口气往外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侧了个身子犹豫了一瞬,转过身来对沈留祯说道:
“留祯,你我的情谊不是旁人能比的,我希望,以后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都不要拿着自己的性命当儿戏,你要是死了,我就更孤单了。”
说罢他没有给沈留祯回应的时间,转身利落地离开了。
……
疾驰的马车中,沈留祯想着乌雷最后那一句话,心里头有些酸涩。
孤单这种感觉,可能许多孩子都会有。可是他却觉得乌雷的孤单,和他的孤单是最像的。
他们都是有爹但是好似没有,而且从出生就没有见过自己亲娘的人。
他沈留祯是因为遇见了阿元,遇见了老师一家,才渐渐觉得自己的心暖了的。
那乌雷的孤单靠谁去暖呢?
靠他吗?
他不配……他只是一个满口谎话,内心阴暗的小人。
沈留祯倒是希望自己能跟谢元一样,坦荡正直又强大,还有一颗柔软的心。
她是那种即便是你被她打了,你依然会相信她是那个可以保护你的人,可以让人感受到窝心和满满安全感的人。
可是他不是啊……他太知道自己在乌雷的眼中是什么样子了,也知道乌雷是用了多大的努力,才能维持着对他的信任。
乌雷对他的信任一定很艰难,一定是忐忑不安的。
因为他这种性格和行事的人,给不了旁人那么深的信任和安全感。
即便是他心里头已经认定了要帮助乌雷,坚定地站在他这一边,依然如此。
“郎君,到了。”
沈留祯从愧疚的心情中醒了过来,打起了精神下了马车,看着城门口前来迎接他的一众将领,刚刚肃起了脸,就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那些鲜卑将官单膝跪地,一抬眼,见是个病恹恹的汉人,还是个十六七的毛头小子,顿时脸色就难看了。
沈留祯止了咳嗽,站直了身体,对着身边的刘亲兵从容的一伸手,说道:
“拿圣旨来。”
刘亲兵当即便将背着的竹筒打开,从里头拿出了一卷盖了玉玺的纸,递给了沈留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