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临中夏,时清日复长。
杜家村里处处飘荡着粽叶的甘甜和艾叶的清香,热气与香味在空气中交织缠绕,惹人垂涎。
家家户户门前都挂着翠绿的艾叶和菖蒲,淡淡的香味似能驱散一切浊气。
七喜捏着一只剥了皮的粽子,吃得欢实。
糯米黏软,豆沙细腻,混合着竹叶特有的清香,一口下去能香掉舌头。
杜宝钏正和宋之棋说话,还不忘叮嘱七喜。
“七宝,粽子不好化克,吃多了积食肚子会疼,你可不能再吃了。”
七喜嗯嗯,敷衍地点头。
吃完这个再说。
“这么说,二舅是定下要和那个珍娘相看了?”
宋之棋旁敲侧击,打听杜振江的相亲对象。
“是,你外祖母和介绍人约了端午节的后一日。”
“娘,咱们要不等二舅相看完再走吧,也不差这一两天。”
后日就是端午,杜宝钏本打算明日归家。
过节还是要一家人齐齐整整地在一起才好,但她心里也的确记挂着二哥的婚事。
宋之棋再接再励。
“外祖母的身体还在修养,家里就大舅母一人,怕是张罗不过来。”
大哥一大家子就够大嫂忙的了,乔氏这两日和她说了好几次,有杜宝钏帮衬她总算能缓过一口气。
杜宝钏犹豫地道:“咱们就过完节,等你二舅相看完再走?”
宋之棋颔首,“外祖母和外祖父一定很高兴。”
“七宝,不能再吃了!”
七喜伸出去拿粽子的小手顿住,扭头看宋之棋。
他不是在和娘说话么,怎么还能一心多用,瞄到她来拿粽子?
杜宝钏这才发现,七喜已经溜到了桌边。
她起身过来,牵住七喜。
“真不能再吃了,娘带你洗手去。”
七喜耷拉了脑袋,垂头丧气。
小孩子真不好,吃个东西都有人管,她这小胳膊小腿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
【就是这里。】
七喜将肩膀上的小壁虎塞回袖子里,对宋之棋示意。
远处炊烟袅袅。
这边离村子中心很有段距离了,四周都是破败的屋舍。
宋之棋小声问旁边的杜景安,“大表哥,这是什么地方?”
杜景安只听宋之棋说他和妹妹要去找人,让他帮忙带路。
可他这带路之人根本没派上用场,一直都是跟着他们兄妹二人走。
杜景安道:“这边是以前的旧祠堂,因为十数年前遭了水患,房子和田地淹了大半,所以村民们集体向东迁移。”
他指向来时的那条路。
“那边修了新祠堂,如今就成了村中心。”
杜景安不解地道:“表弟,你和七喜要找什么人?村里我熟,你告诉我姓名,我来帮你找。”
【二哥,来了!】
七喜扯了扯宋之棋的袖子,小手放在嘴唇上,对杜景安“嘘”了一声。
这……
什么意思?
杜景安挠头,正想询问,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
宋之棋抱起七喜,示意杜景安不要说话。
三个人躲到了墙后面。
“不是说了咱们这几日暂时不要见面,被人看到就不好了,你怎么不听啊!”
杜景安觉得这个声音十分熟悉。
啊!
是孔氏。
年轻妇人的声音传来。
“婶子,你知道我在五柳村的日子不好过,马上是端午节了,可我手头实在拮据,连买艾叶的钱都没有。”
妇人声音轻柔,说话时每个字都像在舌尖拐了弯儿,带着小勾子,听的人心中发痒。
孔氏嗤笑。
“巧珍,你这是拿我当那些愣头青哄呢?你想要钱,还不是随手一伸的事!”
樊巧珍像是没听出孔氏的讥讽,柔顺地站着一动不动。
“再说了,”孔氏继续道,“你和杜家马上要说亲,亲事定下来你就有订婚银子收,这钱绝对少不了!”
孔氏拍了拍樊巧珍的胳膊,笑道:“你有了这样的好去处,以后婶子还要多靠你照顾呢!”
东拉西扯,孔氏就是不愿意给钱。
樊巧珍眼眸微闪。
“多谢婶子帮忙牵线搭桥,我‘一定’不会忘了你的好!”
樊巧珍加重了语气。
怪异之感忽然涌了上来,孔氏眉心微拧,盯着樊巧珍细看。
樊巧珍半垂着脑袋,整个人显出十二分的小心翼翼。
这么个腌臜东西,量她也翻不出什么风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