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大牢内。
“造孽啊!青天大老爷,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平日里阴森恐怖的牢房,此刻却被二狗娘的哭喊声搅得鸡飞狗跳,多了几分活气。
“我家二狗好心带人寻个营生,却被宋家那小畜生打断了腿!如今村长也被这杀千刀的连累坐了牢,天道不公啊!”
二狗娘一把鼻涕一把泪,满地地撒泼打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家死了人。
虽说,也差不多。
“娘,你别哭了,村长他还没……”
扈二狗扶着绑着夹板的断腿,疼得龇牙咧嘴,张口劝说老娘却没有多少气力。
他的话,让二狗娘愈发激愤。
“还没啥?还没死吗?你个没良心的!要不是你叔喊你去帮那宋家的小子,你会被他报复,打断腿吗?”
二狗娘猛地转向牢房里的扈二狗,唾沫星子横飞。
“现在你叔都被他气病了,你还在这说风凉话!都是你个不孝的东西,害了你叔还不够,还想害死你娘不成?”
二狗娘又哭又叫,哭喊声在阴森的牢房内回荡不休。
原本昏昏沉沉,躺在稻草堆上的扈彭祖听到她的喊叫声,浑身一个激灵。
有些歪斜的嘴角抽搐了两下,浑浊的双眼因为惊恐而瞪得滚圆。
这个无知蠢妇,口无遮拦!
她这话要是让衙差们听到,岂不是说是他指使了扈二狗去对付宋少仁?
“你…你……”
扈彭祖想要开口辩解,却发现自己的嘴巴不听使唤,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声响。
口水顺着他的嘴角淌到身下的稻草上,让他更加得狼狈不堪。
二狗娘斜着眼睛,瞥到隔壁牢房内扈彭祖的这副模样,心里登时畅快了不少。
她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晓,是她家二狗受了委屈,是她这个可怜的妇道人家被欺负了,她要让扈彭祖这个老东西也尝尝被人冤枉的滋味,为他的“指使”付出代价!
“青天大老爷啊,你要为我们孤儿寡母做主啊!”
二狗娘哭得伤心欲绝,涕泗横流地控诉着扈彭祖的“罪行”。
“我家二狗真是无辜的啊,是村长说宋家那小崽子死了娘太过可怜,我们都是同乡理应帮上一把……”
“所以,才有后面的这些事啊!”
“宋家的小崽子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拿我家二狗泄愤打断了他的腿……这就是好人没好报啊,我老婆子孤苦无依,以后可怎么活啊……”
牢房深处,百无聊赖记录卷宗的书吏笔尖一顿,垂着脑袋思忖片刻。
他转头看向旁边正在打瞌睡的老衙役,压低声音道:“老哥,你听到没有?这案子好像有蹊跷啊!”
老衙役昏昏欲睡,掩嘴打了个哈欠,眼皮微掀。
“狗咬狗满嘴毛,不新鲜!”
书吏放下手中的毛笔,又侧耳听了一会儿,才接着道:“这妇人吵闹了大半日,反反复复就是这些话,柴捕头怕是早就知晓实情了吧!”
“可不是嘛!宋家那小子死里逃生,恨不得将扈二狗剥皮抽筋,兄弟们也是一时大意才让他挣脱,扈二狗提放不及、生生被他踹断了腿……”
“这得是用了多大的力气啊!”
老衙役啧啧两声,“还好,那扈二狗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合该让他吃点苦头!”
书吏觉得这话颇有道理,点了点头。
“但是,倘若真是这扈老头指使的,这案子的性质就不同了啊!”
年轻书吏两眼放光,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去,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问清楚。
老衙役明白他的心思,示意书吏稍安勿躁。
“你们这些新人啊,听风就是雨,别着急嘛,等等再说!”
柴捕头对这案子上了心,裘大人身边的几位师爷也都不是吃白饭的,很快就会有人来过问案情。
伍师爷正在后堂喝茶,衙差向他禀报牢房里的动静。
这个柴峻峰,一到办案时就不管不顾。
牢房重地,哭喊吵闹成何体统。
里面还关着其他人犯,等他们放出去后添油加醋,将大牢说成了戏班唱台,县衙还有何威严可谈。
真是胡闹。
伍师爷沉着脸,快步去了隔院牢房。
“肃静!”
值班的衙差见他进来,立刻挺直腰背,横眉竖目地对二狗娘大喝一声。
喧闹的牢房顿时安静下来。
伍师爷朝周围环视一圈,对当值的衙差道:“刚才她说的那些话,可都记录在案?”
年轻书吏闪身而出,上前禀报,“回禀师爷,都记下了。”
伍师爷略略颔首,喝令道:“所有无关人等,速速清出大牢!”
“青天大老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