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宝犹豫了一下,才点了点头。
“识得一些。”
“那你能写给我们看看吗?”
四喜来了兴趣,“我想看看你写的字……什么样。”
阿宝看了杜宝钏一眼,见她点头,这才走到桌边拿起毛笔,沾了沾墨汁,在纸上写下几个字。
他的字迹清秀工整,颇有几分笔力。
“写得真好啊!”
四喜和五福六福都赞叹出声。
宋之棋神色温和,继续问道:“你怎么有机会识字的?”
阿宝放下毛笔,低着头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讲述起自己的身世。
“我家原本也是做生意的,我爹喜欢收集一些杂书古玩……”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一样。
“有一日,爹收到一块珍稀的玉佩,十分欢喜,谁知……”
阿宝顿了一下,红了眼圈。
“谁知就是这块玉佩,给我们家招来了灾祸。有人夜里放火,烧了我家的铺子,家里多年的积蓄付之一炬,爹也因为受了惊吓,从此一病不起……”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乎听不见。
屋子里的人听得都十分唏嘘,尤其是杜宝钏。
她是个母亲,又是个妇人,对阿宝的遭遇更是同情。
杜宝钏轻轻地将阿宝搂在怀里,柔声安慰道:“别伤心了,事情都过去了,以后你跟着我们,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是啊,阿宝,你别怕!以后我们就是你的家人了,我也会保护你的。”四喜也拍着胸脯保证。
阿宝抬起头,看着眼前这真诚善良的宋家人,鼻子酸涩,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他从来没有感受过如此温暖的关怀,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就像一颗漂泊的小船,终于找到了可以停泊的港湾。
七喜听完阿宝的故事,却挠了挠头。
怎么,这么熟悉呢?
……
清河坊码头,人声鼎沸。
各种嘈杂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沸反盈天。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咸腥味,夹杂着各色香料和食物的香味,香飘四溢。
放眼望去,码头地面全部由巨大的青石板铺成,光滑平整,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数百艘大小船只停靠在码头边,桅杆如林。
船帆招展,鳞次栉比。
远处,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几只乌篷船悠闲地划过,留下一道道白色的波纹。
“哇!好多船啊!”
六福趴在马车窗口,兴奋地大喊。
“爹,你看那艘船,比咱们村长的房子还大!”
七喜也好奇地探出小脑袋,她自认见多识广,但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船呢。
马车缓缓驶入码头,在一处空地停下。
宋冬来率先跳下马车,然后转身扶着杜宝钏下来。
“哎哟,可算是到了!”
杜宝钏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抱怨道,“这马车坐得我骨头都快架了!”
“娘,你该学学我,这一路上我都在练功,一点也不觉得累!”
六福呵呵哈嘿地比划着拳脚。
“对对对,就你最厉害!”杜宝钏点了点六福的额头。
鲍四海指挥着几个下人将马车上的行李搬下来,走到宋冬来面前。
“三爷,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咱们这就去登船吧。”
宋冬来付了车资,然后跟着鲍四海走向码头。
孩子们则像一群快乐的小鸟,叽叽喳喳地跟在他们身后。
码头上人来人往,摩肩接踵。
挑着扁担的货郎、叫卖小吃的商贩、衣着光鲜的富商、步履匆匆的行人……
各色人等混杂在一起,五方杂处。
杜宝钏和宋知琴紧紧地拉着几个小娃儿的手,生怕被人群冲散。
七喜不停地四处张望着,对周围的一切都感到新奇不已。
这时,鲍四海停下了脚步。
眼前的大船高耸入云,几乎遮蔽了他们头顶的阳光。
它的船身长逾百尺,宽也有数十丈,船身漆成朱红色。
船舷雕刻着精美的图案,金色的装饰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仿佛一条巨龙盘踞在水面。
船头高高扬起,上面挂着一面绣着“金玉满堂”的巨幅旗帜,在微风中猎猎作响。
“三爷,就是这艘船。”
鲍四海指着大船,满脸堆笑地道:“这是清河坊最大的漕舫,又快又稳,保管您和小少爷小小姐们坐得舒舒服服。”
宋冬来仰视着眼前的庞然大物,暗暗吃惊。
他虽然早有耳闻杭城的漕舫如何豪华气派,但亲眼所见还是被震撼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