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将肚子填饱,就要感激今儿个是老天开眼了。当我揣着从牙缝抠出来的钱,心里估摸着够买上两包哈德门,能捎上两只红蜡烛,说不定还能沽上二两烧酒。光是这么想着,就足以让我美得找不到北。
我曾经想要是那几个家伙能等我买完了东西再捅上我一刀,我会不会就不那么怨念了。不过想想又觉得说不通,那几个家伙无非就是惦记着我这点娶媳妇的钱啊。这兵荒马乱的年月,填饱肚子是比天还大的事。
那家伙看到我的时候,我一条腿已经迈向黄泉路了。我哆嗦着说我想吃红豆桂花糯米糕,吃不到见了阎王爷也不死心。
再后来,那家伙每个月都会来看我,都会带上红豆桂花糯米糕。
男人抽泣终于停了,慢慢挪了过来,将身体贴在坟包上摆成个大字,“死鬼,再陪你睡一会,一个人躺在里面很寂寞吧。”
我将脑袋转向一边不去看那个家伙的脸。一直以为有生之年会很长,长到总能等到那么一天。
“死鬼,下个月我再来看你。”那人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
男人慢慢走远,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连就连,你我相约定百年。哪个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等三年……”
全文完
其实还有个续篇,也放一下好了。
鬼话-往生(有生之年番外)
才入七月,这天就像被撕了一道口子,雨淅淅沥沥下个不止,没有放晴过。似乎老天也想要发发脾气。
那个家伙应该不会来了吧。我闷闷地想。
一晃又是十年。
十年,掰着手指头数也要三千六百多天。
三千六百多天,这坟头上的草绿了又黄,黄了又绿。
远远的我看见那个家伙慢吞吞地走了过来。与其说是走,还不如说是挪动更准确些。
那家伙撑着把破伞在雨里走得摇摇摆摆。
既然下雨,就别来了。我闷声说。
“死鬼,我又来看你了,”那家伙将破伞往地上一插,咳嗽着坐下。小心翼翼将怀里的包裹取了出来。包裹被牛皮纸厚厚地包了好几层,那家伙抖着手一层层展开,先是取出了个缺了口的小瓷碟,又将几块压的有些变了模样的红豆桂花糯米糕小心码放在了上面,将点心摆在坟前。
“死鬼,别嫌弃啊,”男人咳嗽着说,“没想到雨这么大,幸好没淋湿。要是淋湿了,估摸这味道也要变了吧。”
我看着那碟点心,没动。
男人将脚缩了缩,那伞又破又小,打着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兴许下个月就不能来看你了吧。”男人叹了口气。
这句话成为他新的口头禅大概也有一年了。
本该正值壮年的他,几年前却染上痨病,这身子骨瘦的快脱了人形。
男人从口袋里摸索了半天,掏出颗烟来,用火镰敲了半天也没法点着。那颗自己卷的烟卷早就被雨水浸透,根本点不着了。
男人将烟放在缺了口的碟子上,叹了口气,“想让你陪我再抽颗烟,你看连烟都点不着……”还没说完男人又激烈地咳嗽起来。
“咳,就别抽了。”我按上那人的背。
“我想,要是死在这里了,你说会不会有好心人能把我就埋在这里,”男人靠着坟包,伸直了腿,任凭雨点直接打在腿上,“我有时候真是怕,要是我死在别处了,那我以后怎么找你呢?”男人闭上眼睛,“你看你死了那么久,都没回去找过我。还是这里好,死了埋一起,离得也近。”
不是我不想,是我不能。
呃,三千多字放不下,还有好多,只能下次放飞自我时候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