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木尔峰山下的南疆,塔里木河畔的盆地,五月份的天气还有一个明显的特征就是说变就变。前几天的人们还要穿着单衣戴着遮阳帽,似乎炎炎的夏季一夜之间就来到了,可天气突变时气温又急骤下降,让人有些无所适从,似乎又要穿起棉衣戴上棉帽,才能抵御这急骤下降的低温天气。
以种植棉花为主的五一农场在这个季节里,最害怕出现这样的低温天气了。因为棉花在出苗期间虽然可以耐低温,但如果气温长时间低于摄氏15度,不仅容易僵苗,而且很容易造成烂根。一旦发生根腐病,棉苗会慢慢死亡。多年来,以种植棉花为主的农场职工,在生产实践过程中积累了不少预防经验,其中低温期间立即进行中耕以提高地温,促进棉苗根系生长就是其中的有效预防方法之一。所以,当低温天气还没完全过去,三分场场长刘天明和支部书记闫俊辉就开始组织拖拉机进行中耕了。他们研究好中耕措施后,就把调配机车中耕的任务交给了三分场分管农业生产的副场长赵踊跃。
在机务上工作了多年的刘兰兰知道,在这样持续低温的天气里,即使分场领导不安排,也要准备中耕事项了。所以,她特地起了个大早,准备检修中耕机。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中叶,塔里木河沿岸各农牧团场虽然制定了许多改革承包措施,但大型机车以及相配套的农机具仍由各分场统一管理、统一调配。轮式拖拉机车一车为一组,一组三人,一个组长,一个驾驶员,还有一个是农具手。从字面上分析,组长当然是“头儿”,驾驶员主要是负责田间作业或运输,农机手主要任务是跟班检修机车。农忙或是情况特殊时,有过硬技术的农具手也可上机车进行田间作业。链式机车也是一车为一组,一组四人。因为链式机车组开荒造田或是犁地整地耙地等作业较多,有时还要通宵达旦的工作,所以比轮式机车组多安排一人。在刘兰兰轮式机车组的三人当中,刘兰兰是组长,钟海涛是驾驶员,因此,方锐曾经和钟海涛开玩笑说刘兰兰是他的“领导”,这话也不算过分。因为那时候的一个机车组长虽然算不上是什么官,但也是各分场领导研究后才任命的,组长有权决定和选择自己的机组人员。所以,有的青年机务职工如果不好好干工作,就没有机车组长愿意接收。如果每个机车组长都不愿意接收,那也就意味着这个机务工人将失去了在机车上工作的机会。刘兰兰的机车组上除了驾驶员钟海涛,还有一名农机手张大中,人长得较胖,端起饭碗来不吃三大碗是放不下碗筷的。而且张大中的大脑悟性也较差,许多机车组长看不起他。刘兰兰却看他忠厚老实,别的机车组长都不要他,她就接收了他。所以,当刘兰兰接到检修机车准备中耕的通知后,立即要张大中去通知钟海涛。
张大中心急火燎、气喘吁吁地赶到钟海涛家,见他家的门上锁了,又见离钟海涛房屋不远的一棵白杨树下有一位退休女职工坐在那里纳鞋底,连忙上前打听,那位退休职工说她看见钟海涛的母亲到菜地里去了。张大中又问她见到钟海涛了没有,老人摇摇头说:“刚才听他母亲说老方昨晚胃病犯了,大出血呢,是钟海涛半夜三更送老方到医院的。”张大中一听,又赶紧回到农机房。
刘兰兰正在擦拭机车的引擎盖,见张大中急匆匆地跑回来,抬起头来正要询问,只听张大中嘟嘟囔囔地说:“早不病晚不病的,偏偏这个时候生病了。”接着把听到的话向刘兰兰诉说一遍。
刘兰兰听了,将机车引擎盖又快速擦了,然后放下毛巾说:“大中,我知道了,你到库房里去把黄油拿来,给中耕机打上些黄油保养一下吧……”
没听见张大中回答自己的话,刘兰兰抬头看了看,见他还在那里嘟囔着:“早不病晚不病的,偏偏这个时候生病了……”
“大中,老方叔病了,海涛护送老方叔去医院是应该的。我们两个去中耕是一样的。再说了,我已经检查过了,车子也没什么毛病,你就按我说的把中耕机打上黄油就行了,别的什么都不要说了。我这会儿去找赵副场长,问问我们的机车组先到哪块地里去中耕。”
刘兰兰说完,拿起一块干净一点毛巾把机车上的挡风玻璃擦了擦,又擦了擦手,把毛巾叠整齐后放进驾驶室,转身向三分场办公室走去。
路上,刘兰兰感到肚子有些不舒服,看看左右无人,便轻轻地揉了揉,仍然感到隐隐作疼,正想回家喝点热水,正好遇见三分场卫生员谢少辉,他要到幼儿园去,说幼儿园里有个娃娃拉肚子,保育员杨琴琴叫他赶紧过去看看。刘兰兰边走边向他打听了方锐父亲的情况。谢少辉简单地向她介绍了方其武的病情:“胃穿孔是很危险的,我当时就叫李海龙赶紧开上小四轮拖拉机将老方送到场部职工医院去了,可能要切除一部分胃的。动手术需要人照顾,钟海涛这两天就不一定能回来了。”
听完谢少辉的讲述,刘兰兰轻轻地说了句“我知道了”,又往三分场办公室走去。
三分场办公室里,副场长赵踊跃正戴着老花眼镜爬在办公桌上给各中耕作业的机车组分配地号,见刘兰兰走进来了,很高兴地向她招了招手说:“兰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