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灰打了个寒颤,她忽然明白了傅司的意思,“要剥夺玩家的身份,只要让玩家异化。”
傅司道:“是的,一旦变成了怪异,人类自然也就失去了玩家的资格。就像是陆明愿这样……一旦她成为了灰鲲的一部分,当然也就不再是玩家了。
“或许,这就是那场【事件】施加在玩家身上的结果——死亡只是结局之一,而没有死去的玩家则是陷入了【异化】的边缘,甚至是已经变成了……怪异。”
傅司说到这里,眼帘微垂。
他想象到了,如果当初心愿未能扛过这一劫,变成了怪异,那么,他就不得不对她出手。
而即使知道对方已经异化成了怪异,他就真得可以下手吗?
又或者,如果有遭一日【事件】再临,傅菲甚至是小灰也异化了,他会动手分解了她们吗?
这一刻,他切身地感觉到了那场【事件】中所透露出来的深深恶意——
在当年那场【事件】降临之时,玩家异化的顺序必然有着先后,有的率先异化,有的则在苦苦挣扎。
那些尚未彻底异化的玩家,可以毫无顾忌地动手斩杀已经变成怪异的玩家吗?
如果是敌对分区的玩家或许并不会过多纠结,但如果是同一分区的生死之交呢?
而这场事件最吊诡的是,【事件】的攻击对象不仅是玩家,甚至包括了怪异。
如此一来,事件主持人的身份就变得十分扑朔迷离了。
是玩家,是怪异,还是更加恐怖的存在?
“不过这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测。具体如何,有待出去之后向许愿——”一顿,傅司改口道,“——向陆明愿询证。毕竟她可是‘唯二’的玩家了。”
听见这句,小灰脸上却露出了不忍的表情,犹豫了半晌,才小心翼翼道:“阿司,心愿她……真的死了吗?”
傅司一怔,眼帘微垂,视线瞬间变得黯淡。
清楚地瞧见这一幕,小灰的手指也不禁绞在了一起。
她知道,虽然傅司总是强调他性格冷淡,对他人的生命漠不关心,但那不过是假话。
如果傅司真得对他人性命毫不在意,就不会在《猫鼠游戏》的最后将逃生道具送给小鸟游,独自一人面对大猫。
就不会为了唤醒心愿的求生之心,在伞中世界与“女人”捉对厮杀。
就不会在《花鸟市场》中利用生命引诱灰鲲“自尽”,只是为了给那些死去的少女们“出口气”。
就不会为了让张菱彻底摆脱噩运,以“傅菲”之名引导着她完成了一个又一个任务。
就不会在最后化身“宝木遥”,在苍穹之下正面对峙寄生于灰鲲尸体的未知怪异。
虽然傅司解释他这些行为不过是“心血来潮,兴趣使然”,但在小灰看来,阿司根本就是性格傲娇。如果不是抱着某种强烈的情绪,一个人怎么会如此拼尽全力?
而且她从【系统】回溯的画面中看得出来,傅司在与心愿的相处过程中,那温柔的姿态和自然的语气,已经是将心愿看作了他真正的妹妹。
所以,心愿的离去对于傅司必然是一个沉重的打击。虽然傅司到目前为止未曾透露出任何的悲伤,但是他的内心绝不可能如他表现得这般平静——要知道,就在不久的三年前,他才在车祸中失去了他的一个妹妹啊。
所以——
“阿司,你想哭就哭吧。”小灰不知何时变得眼泪汪汪。
傅司愕然,“哭什么?”
“心愿死了,你一定很伤心。”小灰抹了抹止不住的眼泪,“哭吧,我不会笑话你的!”
傅司哑然失笑。
他看着小灰那副眼泪不停的样子,只能无奈地摇摇头——这只手办,说是让我尽情哭,她自己倒是哭得挺“畅快”的。
“我不会哭的。而且,谁说心愿死了?”他道。
“阿司,你——”小灰一怔,泪水反而流得更厉害了,“你就不要再逞强了。我都看见许愿杀死心愿了。”
谁会对“你”逞强?
傅司捏捏眉心,问道:“小灰,你想想,如果心愿死了,我当时在张菱的房间里,是怎么保持站立的?”
小灰一呆,“什么意思?”
傅司只好进一步解释道:“意思就是——我需要心愿的‘求生之心’才能保持远超常人的身体素质,才能摆脱瘫痪站起身来。如果心愿死了,她的‘求生之心’就也散了,我早就倒下去了。可事实却是,我在与‘陆明’的厮杀过程中,可是全程保持着远超常人的身体素质。”
“这——这么说,心愿没有死?”小灰呆呆问,“那——仪式为什么会顺利完成?”
傅司摇头道:“那你就说错了。仪式并没有‘顺利’完成。如果真得顺利的话,‘陆明’就不会质疑我对仪式做了什么手脚,他也就不至于那么慢都无法入侵现实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