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愁别绪维持的时间并不长,毕竟车站的班车不等人。
杨珍秀和杨梅还以为接下来的一晚,就母女俩看家了,没料到钟修文半夜的时候骑着自行车赶了回来!
当院门嘎吱的响起,钟修文出现在家里的时候,头发眉毛上,都凝结了冰花,像一个雪人!一进门,整个人腾腾的冒着白气。
“爸?”杨梅从床上坐起来,有些不敢认!
“怎么样?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吗?”钟修文最先来到杨梅的房间,虽然换了衣服,头发上还湿漉漉的,正笑问着杨梅边搓自己冻僵的手。
杨梅突然觉得鼻头酸酸的,想哭。“很好啊,已经没事了。”
“外面多冷啊,路上结了冰怎么还回来了呢,多不安全!”杨珍秀手里端着热水跟了进来,忍不住心疼,嘴里数落着钟修文。
“这不孩子病着呢,我在外面哪里放心?”等他浸热了手,终于回归正常的体温,才伸手过来探杨梅的额头,“嗯,果真不发烧了。”
杨梅呆呆愣愣的,由着钟修文检查。其实她早就在杨珍秀的监督下,用体温计测量过体温了,但这种被人精心呵护的感觉真的很好啊。明明自己一个自强自立习惯
了的人,却越来越没出息了。
受宠的感觉简直就是会上瘾,杨梅觉得自己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了。
这边正一家和美,其乐融融。杨家村那边,杨传德家里新媳妇就快进门,又恰逢年节农闲时,热闹得宛如整个八队在操办喜事。
新娘子的嫁妆已经送过来了,看嫁妆的妇人们三三两两的交头接耳,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羡慕。
黄家在东兴村,本来就是殷实的人家,且家里又只有黄红霞一个独生女儿,所有的家财都是要留给女儿的,黄大叔招上门女婿不成,生怕女儿在杨传德家受了委屈,差不多把整个家底儿都陪送了过来。
老早前就准备好了的全套家具,包括床柜桌椅样样齐全,一水儿松木制作,不掺一点杂木,请木匠在家里敲打了半年,全都是精工细活儿。贴着大红的喜字,一路抬进来,把杨传德家准备的新房塞得满满当当。
这些已足够让人亮眼了,但后面再接着相继进屋的自行车、缝纫机、四垫四盖的被褥铺盖、塞满四季衣服的大大小小的箱子更是把看嫁妆的人的眼都晃花了。
这哪还是嫁女儿啊,搬家都没人东西比这更全的了。
“啧啧
……这三毛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娶到这么个好媳妇儿!”大部分的人都异口同声,有羡慕的,也有祝福的,但落到余莲的耳朵里,却滋味十足。
不管别人怎么想,她自己都会想。大毛和三毛,都是老杨家的孙子,而且她还占了个长嫂的名头。可从这嫁妆的派场来看,她是远远的输给了自己的这个堂妯娌。
别人夸三毛好命,那岂不是娶了她的大毛就不好命了?
其实这些即使是她自己不想,也会有人帮她想,她那个不省心的婆婆挤兑人的话现存的,到时候羞不死她!
余莲想到这里,便没了看下去的兴头。正准备抱了儿子回去,就听到王兰英正跟人夸耀自己未过门的媳妇儿。“是呢,我们家红霞啊陪送了这么多嫁妆,也没跟我们要几个钱的彩礼,实在是对不住人家闺女。”
余莲的心里就更不舒服了,“哼,不要钱的赔钱货,有什么好夸耀的!”这话说得声音极小,纯属自我发泄。可话虽然这么说,但心底里还是没底,觉得那话就像王兰英专门冲她来的,特别刺耳。当初她结婚的时候可是要了两百块钱的彩礼,也没陪几件像样的嫁妆,虽然那时候
还是很随大流的,但现在跟黄红霞一比,就没法看了。
“咦!新娘子这被面儿可是稀罕!怕是绣的金丝银线吧,晃得眼都花了,那上面的凤凰竟然跟活的似的!”余莲扭头就走的脚步再一次的停顿,刚才她就觉得那被面儿稀罕,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呢。
“这个呀,这是咱珍秀,三毛他姑姑送的,听说是他姑父积攒了好久的票才给买上,咱们乡下地方,哪里买得到这么好的东西!”王兰英说这话,完全是为了给杨珍秀面上添彩,不好叫她送了贵重的礼,还不让人知道。
可这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的话入了余莲的耳,内心的愤怒却是如潮水一般,扑天盖地的向她扑来!
果然是个偏心的!自己还是老杨家的长孙媳妇呢,进门的时候就给了个十块钱的红包,现在重孙孙都给她们老杨家生了,结果还面都没照上。三毛结个婚就随了这么贵重的礼,一个被面儿,少说也得二三十块钱呢,这一送还就是俩,出手也特阔绰了吧!
这下再稀罕的东西,余莲都看不下去了,回到家把孩子往地上一放,气呼呼的坐着不动弹了。
“怎么啦这是,三毛结婚,咱们怎么
说也是兄弟,家里撕破脸了不好过去,你怎么不在那里帮衬着些,回来干什么?”大毛见媳妇神色不对,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