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这对宝活每天的必修课,杨梅已经看得麻木了。她也跟着下了床铺,再一次清点了他们所有人的行李。这三人出行的组合,她就像是那个爱操心的老妈子。
等火车完全停下来的这段路程还有不短。全新的列车窗明几净,从玻璃窗上映照出一个恬静美好的少女身影。一头如瀑的青丝泻下,到白皙纤长的脖颈处被皮筋松松的束住,随意又慵懒。
整齐的齐刘海下是明亮乌黑的眼,长长的睫毛轻颤,仿佛包含了千言万语,笔挺而小巧的琼鼻下是嫣红的小嘴,整张脸不着一丝脂粉,却清透、明亮,女孩只穿了一身再普通不过的白色衣裙,没有任何的修饰,但穿在高挑修长的身上却如含苞待放的花蕾,如朝阳初升下的晨露,美好又欣欣向荣。
少女正托腮凝望着窗外,美好得像一幅画,轻松又惬意。可是谁都不知道杨梅此刻真正的内心,并不平静。
等一下就能见到乔云了吧!他们一别已经快六年,虽然通信、电话不断,可还能一眼就认出对方的样子吗?
新建成的上海火车站干净整齐,全无异味。一行人随着人流从车上下来,连付灵都没忍
住赞叹了一声,这一次出行,可以说是杨梅最舒心的一趟旅程了。
当然这不得不说,是改革开放之后,整个国家国力提升的成效。远的不说,就她们身后刚刚停靠的火车,虽然依旧是绿皮,但却是全新的。铁路覆盖的网络越来越宽广,车次也越来越多。
“梅儿!付灵,这边!”突然前方传来喊声,杨梅一行抬头寻声望去,就见着逆流而来的两个人。
开口叫人的自然是付和平,他经历了高考落榜的挫败,第二次终于得偿所愿。不经历风雨不能见彩虹这话果真是正确的,现在的付和平从容而淡定,再加上长相俊美,一路走过来,吸引了不少人回头的目光。
而杨梅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了另一个人的身上。
白衣黑裤,并不比别人多出什么光彩,若真要挑,也就那白色的短袖衬衫比别人的似乎更白一些,黑色的裤子比别人的更笔挺一些罢了。这是杨珍秀做裁缝给家里人养成的职业习惯,换洗过的衣服,她总喜欢熨烫一遍再整齐的叠放,看来乔云这些年还保留着这个习惯。
但即使是这样普通的打扮,却让人看过一眼之后,很难把目光再
移开。
而那个人深邃的目光目标明确,直直的望着一个地方,在那里,有一个白衣少女婷婷玉立。
六年的时光,在双方对视的一刹那,仿佛就完全灰飞,没了任何隔阂。双方在心底都十分的确认,对方正是自己脑海心间不停勾勒的样子,不差分毫!
看着更加立体深刻的眉眼,看着熟悉的嘴角微挑,看着那放开的双手以及敞开的宽厚怀抱,杨梅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急切得不能再急切的念头,那就是奔过去,奔过去……
俏生生的人儿乳鸟投林一般的飞奔过来,再被自己牢牢的揽入怀里,乔云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多少个日夜的努力,所有的谋划,仿佛就为了这一刻的圆满。
“梅儿!”这一声饱含情绪的低唤,从乔云的嘴里轻轻的吐出来,与其说是叫人,还不如说是一声呻吟,他现在整颗心仿佛被什么揪着,生疼。
杨梅原以为自己能够很从容的面对久别的重逢,可在这声低唤在耳边响起,她的眼泪却非常矫情的滑落出来止也止不住。
这股情绪非常的陌生,也让她自己无所适从。
这六年来,她自己开办了‘福乡’食
品厂,带队参加农产品展销会,一步又一步的打开局面;她独自奋斗在书山题海,与每一道难题周旋;她独自咀嚼着于婆婆离开的哀伤……
六年中每一个独自面对的时刻在此时全部化为了眼泪,一长串一长串的流下来。
这样的杨梅是所有人都觉得陌生的,付灵和高山都从来没有见过杨梅泪流满面的样子,在他们的心里,这世上似乎没有什么事能令她为难。
“梅……梅儿……”付和平兴冲冲的过来,连照面都还没打上,杨梅就奔乔云去了,这时候忍不住轻唤。
可他要说的话根本还没说出口,人就已经被付灵给一把拽过去了,“快帮着拿行李!”
付和平接了行李仍然没逮到说话的机会,付灵已经把他往外推了。“喂……出去了。”付和平犹不死心的冲那两个人喊了一声,后退的脚步有些依依不舍。
杨梅的失态,也就乔云觉得理所当然,他依旧像小时候哄着被蛇咬了的小女孩一样,把她整个人牢牢的护在怀里,轻拍着后背,“没事了,没事了,有我在呢,往后我再也不离开你了。”
额头上温热的触觉让杨梅有些不好意思。想想以
前独自一个人活到二十五六岁,也就那么过来了,现在却什么事没有,就在乔云面前哭哭啼啼的,实在矫情得过了头,抹了把眼泪,“咱们走吧。”
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