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眼龙搬起一个被黑布包裹着的庞然大物,步履蹒跚地走到赌桌旁,黑布掀开,露出一台由黄铜和钢铁打造的复杂机器,上面布满齿轮、杠杆和刻度盘,精密得像是一件艺术品。
“这玩意儿可够沉的,百里爷,听「福寿轩」里的老员工说,您上一次搬出它还是在三十四年前。”
独眼龙一边揉着肩膀,一边说道。
百里残目捋着胡须,随后抚摸机器上面的纹路,冰冷的金属贴在皮肤:
“没想到还有人记得,这是老朽特意请工造司的老师傅,花费重金打造的‘千手观音’,最多可以同时洗十六副牌,以保证最大的随机性,追求绝对的公平。”
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这台机器,听百里残目的意思,是要放弃荷官,改为用机器来洗牌。
说实话,这也是有出千的可能,但他大概率不会那样做,因为荷官发牌时都没有串通出千,现在改用机器洗就更加麻烦没必要了。
“看愣神了?只是个洗牌的工具罢了,不如先谈谈赌命的事情。”
百里残目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木盒,打开后,里面躺着一条通体碧绿,散发着淡淡荧光的虫卵,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老朽不是蠢货,如果你赌输了,这家伙必会死保,所以正式开赌前,你必须吃下这个。”
“这叫「噬心蛊」,实际上就是吸血虫的变种,它可以抵抗人体的消化,并在一个时辰内发育到成虫,将宿主的心脏给吃掉,此蛊天下间只有老朽可解,你可懂”
金二话不说,接过木盒拿起虫卵就往嘴里塞,看得周围的人一阵心惊肉跳。
“你不怕我出尔反尔吗?”
百里残目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将四副新牌拆封,放进了“千手观音”的入口,回头瞥向一副胜筹在握模样的金,问道。
本以为又要经过一顿的扯皮,没想到对方那么配合,百里残目能够知道,金并没有弄出假装吞咽,或者藏舌头底下这种幼稚行为,他就是直接吃了,十分干脆。
“为什么要怕?”
金无比平静地说道:“赢你便是了,身为赌徒,不需要去考虑那么多。”
随着这一句话落下,机器开始运作,发出阵阵齿轮转动的声音,四副牌在里面被反复洗牌、切牌,极为复杂的机械运动在里面发生着,被铁皮包裹,金和百里残目都没办法看见里面的情况。
哦对,百里残目是瞎子,本来就看不见。
气氛变得焦灼起来,机器运转的声音仿佛一首奇特的奏鸣曲,回荡在寂静的二楼中央赌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千手观音”上,仿佛时间都静止了一般,
百里残目看着金,突然开口问道:
“你看起来年纪轻轻,却有如此赌技,不知师承何处?老朽只是好奇,没别的意思。”
金微微一笑,答道:“生活,我一身技艺,都是生活所迫。”
百里残目没有多问,像是和朋友之间的闲聊那般,继续道:“以你的能力,去开个赌坊绰绰有余,做下去规模未必比「福寿轩」小。”
然而金听到此话,立刻摇头:“我的「公司」不需要这种生意,而且你没听过一句话吗——「不赌为赢」。”
主要还是缺的不是钱,而是知名度,金去卖卖苏乐达,并在瓶身上贴有关于姐姐的寻人启事,卖向整个西国乃至世界,效率比在赌桌上高,因为赢那么多钱不仅风险大,也没用。
“但阁下正在做的事情和你嘴里说出来的完全相反呢。”
恰在此时,“千手观音”运转的嗡嗡声结束,这也意味着洗牌完成,接下来它将会自动发牌,其他人都不能去干涉。
“因为这就不一样了,如果你有机会获得百分之两千的回报,却只可能输掉百分之百的本金,你会怎么做?”
金的手指敲击赌桌,“千手观音”发的牌正好飞入他的手中:
“简单的数字,你永远也无法去定义一枚筹码的价值,但我确定,它值得一个奇迹。”
“不如我们同时翻牌吧,所有,或者一无所有。”
不仅仅是为了刃,还有些更重要的东西藏匿在心中,促使完成这场对赌,金身上爆发出强大的气势,尤其是在看过手牌之后,脸上的自信更甚。
百里残目随意翻牌看了眼,神情从容不迫,就像是看透了世间万物的兴衰更迭,如同风暴中心的一片宁静之地。
他的“千手观音”没有出千,包括荷官发牌时,他也没有和荷官串通出千,因为不想被抓出千的最好办法,就是不出千。
「一张平民牌?看来他的强运已经到头了。」
百里残目的手牌虽然烂,但也能大过金拿到最小的平民牌,不过他并没有选择立刻翻牌,因为他知道的,金在那个时候偷偷换了张牌,且手法极为高明,虽然能骗过在场其他人,骗过独眼龙,但唯独骗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