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夕的心没由来地重新坠到了谷底。
她知道会有损伤,但她没想过会来得这么快。
偏偏,是她想要和霍盛庭重新开始新生活的时候。
简夕看向霍盛庭,他还在做检查,被束缚在检测台上,只能从旁边的仪器里看见他那张脸。
混杂着不安、烦躁、冷漠的脸。
“嘀”一声,仪器扫描结束了。霍盛庭从扫描舱里出来。
几个医生立马围上去,企图从数据上找出他身体变化的证据。
“夜枫,你先把先生带去病房休息一下吧,他应该已经很累了。”宋韩川他们正要讨论病情,患者当然是不宜在场的。
夜枫连连点头,简夕本来想跟着一起去,但是被宋韩川的目光留下了。
“先生。”夜枫将霍盛庭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现在的霍盛庭意识已经有些迷糊了,只是在沉浮之中,还夹杂着不知道哪里来的怒气,阴沉沉的,瞧着就很不好惹。
他薄凉冷厉的眸光扫过来,夜枫顺从地闭上了嘴。
两人往外走,直到门关上,房内的人才将新鲜出炉的ct片子放到桌上的投影仪里。
“对比前几个月的扫描结
果,病人在前额叶这处产生了增生组织。”其中一个中年医生皱着眉,“我们暂时无法断定这块组织对他是否有用,或者造成了什么影响。”
这是当下技术上的壁垒,他们只能不断地尝试用别的复杂办法,来测试这个增生组织是需要切除,还是需要保留的。
宋韩川拧眉,“不止这里,还有这。”
手中的小戒尺点了下投影仪上的几个位置,如果不是他们亲眼所见,现在的这两份ct报告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他们都信。
“这几处的组织变化,导致了霍先生现在的脾气会比较像躁郁症早期症状。并且情感区域受到了阻碍,无法准确识别自己的感受,行为也更容易受到这些影响——”
宋韩川踌躇了会儿,“夫人,你最近感受到先生会对你时不时发脾气吗?”
“……是有。”每听宋韩川说一句话,简夕的心就往下沉了一分。
脑中不合时宜地想起来那天霍盛庭问她的问题。
一个人的构成,是因为他的完整记忆吗?
“夫人,先别悲观。”宋韩川生怕简夕就这么低落下去,“先生现在已经有记忆恢复的征兆了,还是值得期待的。”
“宋医生,您
不能这样把希望给患者家属。”另一个医生颇为不赞同,“现在霍先生颅内情况并不明了,如果他就这样一辈子伴随,记忆恢复的希望只会微乎其微。”
简夕握着自己的手心。
冷汗涔涔,抬起眸,里面的光亮却又分外坚定。
“没事的,反正都已经这样了,不用顾及我的心情。”
她声线淡淡的,少了往日的活力,却又带着一种成熟的魅力。
简夕抬眼,对着一圈神色凝重的医生们浅浅笑了下,“不论怎样,他是我的丈夫,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你们只需要尽力救治,一切后果我来承担。”
“好的……”
这个消息还得告诉霍家人,简夕有些心烦意乱地推开了医生办公室的门。
身后的他们还在争论解决方案,那些话语简夕一个字都听不进去,脚步有些虚浮,她茫然地看向四周。
医院永远是死神光顾的地方,随处可见的是苍老和病态,是人类最恶也最美的一部分,有人痛哭,有人大喜,多的是人像她一样茫茫然。
简夕叹息了一声。
她挺直脊背,重振旗鼓,走向霍盛庭的病房。
此时此刻,病房内的霍盛庭正执拗地靠在沙发上
,不愿意挪动位置。
夜枫已经好话说尽,口干舌燥地看着自家耍脾气的大少爷,一筹莫展。
是以见到简夕就跟见到了活佛一样,立即开口,“夫人,先生好像还在闹脾气,不愿意去休息。”
“我来吧,你去外面守着。”
“是。”
简夕看向沙发上的霍盛庭,他的瞳仁很黑,一种近乎清澈透顶的湛然。里面没有一丝光亮,而是冷漠的、不耐烦地扫过来,面色阴郁得可怕。
“盛庭,你还好吗?”
简夕朝着他靠近,霍盛庭非常厌恶地甩开她的手,冷漠地开嗓:“不要碰我。”
“好,我就坐在你身边,和你说话,好吗?”简夕十分有耐心。
她任由霍盛庭发泄着脾气,安安静静坐在他身边,他以往的坐姿都是大开大合的,现在却恢复了之前刻板的规矩的样子。
莫名其妙的,简夕想起来前世的霍盛庭。
也是如出一辙的古板和克制。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