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梅等了半晌,不见丈夫从里头出来,就见进进出出的客人,都在问京城里来的新款家具。
安城这个地方不大,但是有钱人也有不少的,向来追求京城里时新的东西,似乎只要是京城里的东西就会抢着买。
看到这热闹场面,就能看出来木器行在安城有多吃香了,她丈夫广田在铺里是老师傅,在众多老师傅中他更是受东家看重。
沈秋梅瞧着等不来丈夫了,这就起身,叫伙计将油酥饼分下去给丈夫身边带着的徒弟们吃。
先前沈秋梅就听到丈夫说不曾请徒弟们吃过饭,钱都交给了媳妇,这会儿沈秋梅亲自送来吃食,这些徒弟很欢喜,正好肚子饿了,都停下来,吃了起来。
人群里也不知谁传了一句,师父的媳妇是秀才的女儿,听说妇人之身,却能识字算数,很是了不起。
在庄户中,秀才公的女儿那是了不起的,都是高看几分。
里头掌柜也是给任广田面子,对这个老师傅恭敬,便顺口说了一句:“你们还不知道吧,任师傅的媳妇娘家可是一门两秀才,她大哥正是咱们城里最近最出名的状师了。”
“沈家大哥前不久还替牢里受冤的犯人打官司,都赢了,现在在咱们安城可是出了名的,街坊们都说他是第二个青天老爷。”
任广田底下的徒弟们听了,一个个震惊无比,都忍不住悄悄地看向沈秋梅,再加上沈秋梅收拾得干净整洁,人也看着庄重,不免让他们敬看几分,更是感叹师父真是厉害了,娶了这么一个娘家有能耐的媳妇。
伙计听了掌柜的话,对沈秋梅更客气了,油酥饼拿完了,立即提着空食盒过来,转眼就将掌柜说的话跟沈秋梅讲,话里话外都是对沈家的敬佩。
沈秋梅也是没有想到她大哥给二弟打了官司之后学着做起了状师,之后又打赢了几场官司,着实意外,她一个亲妹妹都不知道娘家的情况,果然娘家人还是当她这个嫁出去的女儿是个外人了。
沈秋梅笑了笑,也就欣然接受了伙计的赞美。
沈秋梅送吃食的目的达到了,她正要走时,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看向伙计说道:“不知道城里哪处地儿有唱曲儿的小消遣?”
伙计想也没想的说道:“茶楼酒肆都有呢,夫人这是要去么?”
一般女子是不去这样的地方抛头露面的,多是男人去的地方。
沈秋梅立即提到刚才跟她一起送吃食过来的少女,她说对方告诉她了,是在城里唱曲儿的,姓阮,问伙计可知她在何处唱曲儿。
伙计脸色微变,吃了人家的嘴软,不得不将阮姑娘唱曲的地儿给说了,可见铺里的人都知道阮姑娘的存在。
双日子在城西四宝茶楼,单日子在城东的食来酒肆。
沈秋梅记下了,也没有再等丈夫,这就提着空了的食盒先回去。
只是回村前,沈秋梅又打探到了娘家爹娘已经在城里买了小院,还知道了娘家人的住处,于是寻了过去。
沈家新买的院子在城西头,隔着城西市场不远,穿过闹市就寻到了幽静的广巷,进去第一间院子就是了。
沈秋梅来到院前敲门,还有些不敢确定,直到开门的是自家母亲王氏,她才信伙计的话,她哥是真的在城里做起庄户们的状师,也不知谁给他出的主意还是自己想出来的法子。
王氏看到门外的大女儿,颇为吃惊,紧张的朝院里看了一眼,见院里父子没有动静,这就拉着大女儿的手进了西屋。
西屋都已经安排收拾好,显然有人住,沈秋梅甚至在凳子上看到了小妹的衣裳,可见娘家人搬到城里来了,小妹是知道的,唯有她不知道。
沈秋梅计较不了这么多了,但是她最清楚,大哥不是做状师的料,她担心大哥闹出事来不好收场,于是问起这主意谁出的,谁知王氏说出来的话却有些让人匪夷所思。
“那会儿咱们家在陈家湾,突然有人登门,给你大哥送来一套律法书籍,听你爹的意思这是状师专用的书,外头还买不到。”
“对方也不说出来头,只交代你哥必须把书一个月内看完,并且好生记住,不然的话就杀了你大哥。”
“你大哥吓得不轻,自那日后,没日没夜的看着这些书籍,好不容易一个月内看完了,人就被带去上公堂了。”
“也不知谁说的,县衙牢里关着许多受冤的犯人,你大哥被迫给这些犯人辩护,你哥还真把这些律法知识记住,敢在公堂上开口了。”
“结果知县大人审了案,过了堂,这些犯人的案子也很快查清楚,放了几个,还有几个减了刑的,你大哥转眼成了街坊们口口相传的青天老爷。”
“之后那神秘人就送来了一盒银子答谢,想着你大哥能做状师了,就干脆在城里买处院子,也方便他给百姓伸冤。”
沈秋梅听了母亲的话,一脸的不可思议,她从窗户边朝东屋看,就见大哥坐在窗边,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书正在研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