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胜寒停下脚步,面朝太子微微弯腰,恭敬回话:“臣亦深觉肃王之异常。”
厉元坤来了兴趣,手心朝上示意他不必多礼,“可否展开说说?”
苏胜寒站直身子,紫色的长袍在月色下若隐若现。
“肃王多年不曾归京,按理在京城相熟之人不多。今夜却有几人与他唱和,不得不让人警惕。”
“其一是礼部尚书白方海,看似他们是因邪祟一事而共谋,但是肃王如此不遗余力地帮助康国公府得偿所愿,不像是毫无交情的。再加上此前他和如贵妃重礼出席白方海之子白星河的状元宴,臣认为康国公府我们大概是不好争取了。”
厉元旭愤愤不平,随手扯掉道旁草叶,“哼,之前太子哥哥拉拢他们,他们推推搡搡,说什么家门不幸,要低调度日。原来是在等肃王回京,这不就神气起来了,家中一个女子的小事,也敢请父皇御旨!”
厉元坤好似想起了什么,他沉吟说道:“康国公府求的是和离,肃王却冒着惹父皇生气的风险,给沈家小姐求义绝,而且处处维护她,你们说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隐情?”
苏胜寒心中一惊,他提出康国公府站队肃王,就是想把沈青颜摘出去,把厉元修今夜的行为都解释为是向康国公府示好。
没想到厉元坤如此敏锐,竟几乎大胆推测到肃王与沈青颜的关系。他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暗骂厉元修不知收敛,情义外露太过,给沈青颜招惹风波。
苏胜寒摇摇头,说出他的想法:“臣倒觉得,求义绝一事完全出自肃王的心思。”
厉元坤问道:“怎么说?”
苏胜寒一边在心里骂厉元修,一边疯狂找补:“肃王一向狠厉乖张,行事诡谲出人意料,不是小心翼翼的性子,蹬鼻子上脸的事,他做得出。但是他也不是喜欢招惹事端的人,今夜做出这等多余的事,臣认为他主要是在试探陛下。”
厉元坤惊讶问道:“他为何要这样做?”
苏胜寒有了把握,沉着应道:“因为他多年未归,不知陛下待他心意如何,却知民间对他的赞美几何,难免不生出狼子野心,故而要确认陛下的心意是否与民意相符,以便他下一步行事。”
厉元旭怒骂:“岂有此理!一个庶出的皇子,也敢觊觎至尊之位,还妄图揣测圣意,若是父皇知晓,我看他九条命也难抵其罪。”
厉元坤抬手,表情严厉地制止厉元旭继续发作,“六弟,冷静些,小心隔墙有耳。”
厉元旭噤声,侧过脑袋,动动耳朵倾听三息,不以为意地说道:
“放心吧,太子哥哥,这附近除了咱们没别人。”
苏胜寒满脸笑意,送上赞美,“六皇子内力卓然,洞察呼吸的功夫不减,真乃天才出少年也。”
厉元旭却不吃他这一套,“跟肃王一唱一和的人里面,可也有你啊,苏大人。”
得意的少年露出恶作剧的微笑,逼近苏胜寒,“苏大人,没有你仗义执言,肃王也是独木难支,做不成义绝的结局呢?”
厉元坤不语,转脸看向远处的宫墙,宫墙之上,是从乌云中挣脱出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