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语筠一句话刚问出口，其实就已经后悔了。
她轻咳一声，往后退了半步：“没事，我就问问。”
容观止沉默了几秒，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很多人都觉得，是容观止待顾语筠好，在顾语筠假千金的身份曝光的时候，在顾语筠被顾家排除在外，没有半点资本的时候，都是容观止毫不犹豫地托住了顾语筠，这才有了今天叱咤风云的她。
然而只有容观止明白，其实在这么漫长的时间里，一直都是他更依赖顾语筠。
在顾语筠出现之前，很多时候容观止并没有想过活着的意义。
每天为了铸宸奔波，每天看着他们一家人和和美美的模样，每天——
想到自己未可知的身世。
容观止有时候甚至觉得挺讽刺。
可是在顾语筠出现后，一切都改变了。
像是一道光，照进了他沉睡已久的世界。
他试着去触碰，而那束光就那样跃进了他怀里。
容观止伸手，径自将小女人拉了过来，吻上了她躲闪不及的唇。
顾语筠的神色从错愕到慢慢放松自己，容观止看着，心底酸酸涩涩的。
“我从前总觉得，我不够好。”许久，容观止方才放开了她，低声道。
他们离得那么近，容观止微微垂下眸，就可以看到小女
人亮晶晶的眼睛。
“恩……”顾语筠有点不自在，轻咳一声道：“在我看来，你已经很好了。”
容观止闷闷地笑了一声，轻轻摸了摸顾语筠的头：“那是你对我很宽容。”
不论是心疾，还是容家的一切，自己从顾语筠这里得到的，一定比自己给到顾语筠的要多得多。
顾语筠却只是认真地伸手，拨顺了容观止的额发，这才认真道：“我从前一直觉得，其实得过且过挺好的。”
容观止微微一怔，下意识看向顾语筠。
顾语筠笑得很是俏皮：“毕竟我不是真千金，我来到这个……”她差点脱口而出说错话，顿了顿方才说了下去：“我来到这里，也不是我所情愿的，至于顾家……顾家的一切我不争不抢，容天邑我一定不能继续喜欢了，我当时想着，就这样挺好的，没想到遇到了你。”
容观止的眼底覆上淡淡的笑意。
“遇到了你以后，好像整个世界都变了。”顾语筠轻声地笑。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伸手放肆地摸上了容观止的鼻梁，然后向下，再向下——
到那颗安稳跳动的心脏。
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它的力度。
顾语筠轻声道：“我原本想着，有机会回去就好了。”
这句话的声音很小，近乎
是在呢喃，容观止却是微微蹙眉，将人抱得更紧了一点。
“回哪儿去？”
顾语筠怔了怔，伸手将面前的男人回抱住了，轻轻吸了口气：“哪里都不回，就在这儿。”
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
许久，顾语筠方才忍不住问：“对了，今天看你在签文件？”
“对，”容观止语气如常：“之前一直在问这栋楼的产权问题。”
顾语筠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容观止。
“走，我们到楼上转转。”
容观止没多说，只是笑着朝顾语筠伸出手。
顾语筠本就由着他，闻言怔怔地覆着容观止的手，亦步亦趋地跟上了天台。
天台似乎是许久没有人来过了，开门时顾语筠还在轻声说着：“这么高的楼，天台一般都不开放的。”
容观止但笑不语。
而推开门的瞬间，顾语筠就怔住了——
“你……”
一如江边的那一次。
夜色低垂，整个海城覆上流光溢彩的灯影。
而这里，是海城的中心位置。
整个天台显然是被精心装潢过的，半遮的棚顶覆上了淡淡的星光，仿若星河。
而向前走上几步，不远处的万家灯火尽收眼底。
顾语筠的心跳不自觉地快了几分，她下意识看向容观止，许久方才张了张嘴，哑声道
：“你这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从容唐定罪的那天开始。”容观止转头看她：“从前，我不敢许给你未来，我担心我出了什么闪失，反而害了你。”
顾语筠的眼眶都在发热。
“那现在呢？”她听到自己屏住呼吸问道。
容观止的眼底添了三分笑意：“现在？想带你看看风景。”
他的语气分明是克制的，可是顾语筠几乎是下意识伸出手去，勾住了容观止的指尖。
素来微凉的手此时此刻却是温热的，一如他的人。